王俊、刘龙、罗洪愕然道:“回去岂非自投罗网?!”
张恕叹道:“官府岂能善罢甘休?我料家人必受连累!”
大哥说得有理!王俊三人都是孝子贤孙、至情至性之人,唯恐家人受屈,忙掉头奔罗家集而去。
天到傍晚时分,四人回到家中,果然大事不妙!
除了罗洪,每人家中都被抓走一名男丁——张恕大哥张仁、王俊大哥王才、刘龙二哥刘山。
张铁锅见张恕回来,又喜又愁。按他年轻时的脾气,真想和官府拼命,然后远走高飞!此时望着一家老小,岂能恃勇蛮干,一时彷徨无计。
这时,刘龙、王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乃父刘老江和王传艺,他们来找张铁锅共商良策。张恕见父亲眉头紧锁,大嫂直抹眼泪,笑道:“爹、娘,各位哥嫂,不用发愁,我去替大哥回来就是!”
刘龙和王俊也正有此意。
大嫂摇头道:“使不得,官府把你兄弟俩个都扣住,那可如何是好?”
张恕笑道:“大嫂放心,这官府每家只抓了一人,说明还未混账透顶,此去定然无妨。”
张铁锅沉吟半晌,咬咬牙道:“只好如此了,毛孩子招祸。。。。。。,唉,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第二天一早,张恕、刘龙、王俊往县城走去,料知此行自投罗网,有去无回,三人都未骑马。走不多远,一人骑匹乌骓马追来,正是罗洪,马后还拴了三匹好马,给兄弟们乘骑。
张恕心下感动,差点儿掉下泪来。
兄弟四人在一起,心情大好,一路说说笑笑,纵马飞奔,不多时来到县城。几番打听,方知新抓兵丁暂在城东牢营。
时近中午,太阳酷烈,一进牢营大院,见几十个百姓站在阳光之下,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三位哥哥也在其中!
几个衙役坐在房檐之下,翘着二郎腿,扯着闲话,悠然自乐。本来说是县尉于大海午时训话,衙役们殷勤,不到辰时就驱赶众人,在院中列队,只等这许久,也不见人来。
张恕等怒火中烧,正要发作。突然,一个大嗓门响起,县尉于大海阔步走了进来。
于大海边走边骂:“兔崽子们,别站在这里碍事!给老子滚到南墙底下去。”
大家闻言大喜,赶忙跑到南墙根下,谁不知那里阴凉舒坦!张恕心中一暖,于大海这粗汉,真不是个坏人。
张恕有所不知,这于大海言语粗鄙,却宅心仁厚,遇到犯人,嘴上骂得是狗血喷头,却是能饶人处且饶人。
平素上街,路过摊点,时有农夫小贩把杂货、果蔬硬往他手中塞。他却不认识人家,不知何时受过他的恩惠,也许只不过是一杯水、一句好话,草民最知感恩!
不过,表示感激也没什么好下场,他定是扭头就走,留下一顿臭骂:“兔崽子!干个小买卖容易吗,老子不要!”
张恕对于大海深施一礼,说明了来意。
于大海问明了身份,骂道:“好小子!有种!放人!”
亲人生离,天地含悲,此一去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张仁、刘山和王才骑上罗洪的三匹马,含泪而去。只有罗洪没心没肺,全无愁绪,挤眉弄眼,嘻嘻哈哈。
王俊、刘龙道:“这小子咋还这么高兴?”
张恕笑而不答。
于大海牛眼一瞪,开始训话:“兔崽子们,明日你们就开拔,路上谁也不要跑!连累家眷算个毬好汉?好好干!博个功名,光宗耀祖,本县尉也脸上有光!”
这么说,抓壮丁也不是个孬事儿?似乎很有前途吗。
日色西沉,于大海吩咐伙夫:“晚上蒸白馍!炒肉菜!多放肉!给兔崽子们送行。”
这顿晚饭,众位“戍卒”吃得喷香,张恕三人更是甩开腮帮子,山吃海喝,愁烦尽去,不就是戍边吗,又不是去杀头。
于大海安排,五名兵丁负责押解,三人持枪,两人跨刀,为首的名唤牛炜,是于大海部属,也是挂牌徒弟。
第二天,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这群戍卒便被押解上路,腰间绑了绳子,拴成一串。得,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逃。
英雄末路,马瘦毛长,一众戍卒大多愁眉不展,再无任侠气概。张恕、刘龙和王俊却面不改色,还时不时说个笑话,惹来一顿白眼,这三小子什么人呢,全无心肝!罗洪那厮更是惹眼,骑着高头大马,跟着“蚂蚱”徐行,简直是气人。
原来兄弟几个任侠游荡,左近山水,已了然于心,早觉索然无味。借此“良机”出去走走,岂非因祸得福?如此一转念,便觉心中畅快,看那乐哈哈神情,仿佛还嫌祸事来得太晚!
怪物!简直非我族类!绳子上的其他“蚂蚱”甚是不爽,心道:生瓜蛋子,不知天高地厚!没听说北边儿连水也没有,一阵风就能把人刮没喽。。。。。。
刘龙猛然伸了个懒腰,拍拍一个兵丁肩膀,乐呵呵问道:“大哥,我们去往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