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来救人,但小二怎么都觉得自家主子眼角眉梢里的幸灾乐祸好像更多一点。
小二放了茶壶,悄声道:“可是王爷,最近宫里不太平。秦妃前不久怀了孕──然后传说,只是传说,属下也不敢保证确实──皇上的那个那个,就是做那事的那个东西,不行了!所以……”
“啊?”谢横波皱眉轻呼了一声,眼中波光清粼地闪了闪,露出疑惑。
“难道这就是他连吃三颗的原因?”他垂下目光想了一霎,又微微笑道:“这节骨眼上,本藩要避人口舌,倒不好正大光明进宫去了。如何是好呢……”
此时皇宫中,凤辞华自龙床上缓缓醒转来,立刻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痛。他扶着马首撑起身,眼神往旁边一转,不由惊呆。
“皇上!”他身子一转,才省起自己还趴在木马背上,冷汗剌剌地往下淌。
荒帝侧卧在他身边,七窍中有三窍在流血,双目紧紧阖着,一丝反应一无。
凤辞华霎然觉得心惊腿软,全身自里而外都冷得发颤,口中却发不出一个音。
他呆愣了一瞬,勉强从木马背上移下身体,捧起床上人的头颅,伸指向鼻前探去。
还有气息。胸前急悸平下几分,凤辞华揽起锦被盖住二人身体,高声呼唤:“来人!”
京郊酒馆“天欲雪”中,谢家小王爷命人把他来时扔下的包裹取来,翻开取出一包殷红如血,细如砂的红豆。“相思子!”适才那小二脱口道。
谢王爷轩眉一笑,将红豆递与他,道:“赶了一天路本王也有些累了,要先去歇息。你找匹马去把这红豆绕宫墙附近鸟多的地方撒一圈,完了回来复命即可。”
小二瞪着红豆,疑惑道:“这是……”
谢小王爷笑道:“你难道认不出这是只产于南离的相思子,色泽鲜艳又坚硬如铁,有种每年去南离过冬的黄嘴雀爱吃这个磨胃,吃了不消化,拉在粪便里很显眼的一堆。皇宫高墙我们进不去,可鸟儿来去无遮挡,皇上在宫中看到这种雀仔拉的屎,就晓得我来啦!”
小二听言冷汗一计,肚皮中飞快地道:王爷和皇上这种以鸟屎相认的方法实在羞于载诸史册,小的我就当没听到罢。
然他又有些疑惑,问道:“天上鸟雀成千上万,又不一定找准皇上头顶拉屎,皇上金枝玉叶,也不能天天爬起来就去瞧鸟屎,难道这是王爷与皇上二人的特别约定?王爷如何知道皇上能认出这些豆子呢?”
谢王爷轻轻噗嗤一声,笑道:“这种程度的把戏还用事先串通?阿香那小子,精得像鬼,这种豆子隔天撒一次,撒上几天,他总有看到的。他病的是那里,又不是脑子!你去罢,小心别让人瞧出端倪,本藩去睡了。”
历来荒帝常迎娶邻国的世子贵女充纳后宫,此乃荒国与他国交好的外交策略。
虽邻邦大秦有“犀象之器不为玩好,他国之女不充后宫”之说,但荒国全国上下奉色情为国旨,打通那种关系乃是大开方便之门的第一步,故诸国都愿以美人市之,如此一来荒国皇族血统实则极为混杂──其中尤以西凤的血统混杂得更多。
西凤人除了玲珑族分外有名外,华族的美人也十分不少。
正因这点,以往未对大荒臣服时,西凤曾被大荒铁骑一直踏入皇城──那时刚登位的荒帝心血来潮地,只带十万未娶妻的大荒热血男儿御驾亲征,西凤既以全国之力迎击,而结局却是西凤皇室中从髫龄少年到未老少妇全数充入荒国后宫,大荒兵士就地抢夺奸淫,历历不可数。
盖因为大荒上下军民只要事关色情之事,就势不可挡,无坚不摧,以少胜多,无可匹敌之故也。
但这场入侵的收尾却极其草草。
首先荒帝搜刮尽美人后既引兵而走,概无留下来占领的打算,西凤想要复国的遗族四处蠢蠢而动也由他;而数年之后,他为抢回来的西凤皇后颠倒肝肠,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甚至到力扛众议立了服侍皇后的西凤侍妾所出之子为太子的地步。
当时国内反对声众,而荒帝全不理它,干脆放回许多西凤俘虏并签署协定不加侵犯。
西凤得此恩馈才能复国,从此成为大荒附庸。
只是这任荒帝的下场也很令人唏嘘,尚在英年便暴毙在床上。
以荒国皇帝的身体素质,马上风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太子并未追究,只在登基后发下一旨,令先皇后为父皇陪葬,如此做结。
而此旨一出,荒国朝堂民众纷纷信服太子十分具有正统荒国之帝的铁血、彪悍手腕,不复另眼看待他的出身。
此后西凤与大荒并常有婚姻往来,甚为和平,一至如今。
此任荒帝迎娶诸国王族为后妃也是出于恩宠示好之意,如此以来,秦国之妃的地位便有些微妙。
秦国国力强盛,国土庞大,数倍胜于大荒,霸中原而独大──甚至就连西凤国的国名之西,也是指秦国之西,而不是大荒之西。
对大荒而言,一个秦国太子的忧患显然非西凤这类蕞尔小国之族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