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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告诉我。为何哭了,因为姨娘么?”

窦姀不肯说,他也不再问了,索性陪她坐着。

夜里很冷,姨娘又抛下她走了,窦姀忽然觉得秋风簌起,身凉心更凉。她突然开始恨那个男人,他凭什么拐跑姨娘,姨娘为何要认识他!他们都走了,就这么留下她。

她眼睛早就哭肿,干涩了,已经很难流出泪。过了片刻,忽然说道:“弟弟,你借我点银子吧,十两就好了。”

窦平宴倏地看过来,并没有答应,而是警惕地先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避一阵。等风头过去,我就投奔外祖家。”

她这并不是一时兴起想到的法子,而是苦思良久的。姨娘通奸的事已经被父亲察觉了,自己一个野种要是回去,只怕会被窦洪气得活活打死,发卖都算轻了!她不能回去,绝对不能回去!

“躲你外祖家去?”

窦平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抓起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姨娘是被她爹娘以二十石米粮卖到家里的!只怕她还没跟你说起过罢?你要回去,那家人敢窝藏你吗?就算他们是藏了,也是为了日后卖掉你,又步上姨娘的后尘!”

窦平宴一通气说完,忽然意识到刚刚声大了。

窦姀垂着头,咬着唇皮。硬扯着把手腕从他掌心扯了出来,“你抓疼我了。。。。。。”

他有点不是滋味,也没敢看她,别开眼,声小了几分,像是在喃喃:“我们一个屋檐下过活十几年,我舍不得阿姐。你勿担心,父亲那头有我应付,赶明儿一早我就回去。”

窦姀这一觉睡到翌日晌午。

一醒来,便瞧见枕边窦平宴留下的字条,大约让她先在客栈安心住着。

这座客栈一共二楼,做借宿,也做酒家生意,来来往往的人很杂,窦平宴信上说把小厮小年留给她。

窦姀开门看了一圈,厢房外廊上并没有小年的身影。正寻思人去哪了,忽然就被窗外的动静震慑住。

“打死他!都别怕,咱主君指明说了,要往死里打!”

那是一条狭小的巷子,五六个壮硕的大汉整对着一人拳打脚踢。被围殴的人缩成一条,紧紧抱住头,竟是一声也不吭。

“不清不白的,也不知他娘跟哪个野鸡生的,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领头的人狠狠呸了声,哈哈大笑。

人被抡着砸着,血已经流了满地。

窦姀本在窗边,听到这最后一句,忽然身子微微颤抖,如溃散乱爬的蝼蚁,已不敢再看,想走。

临走又有些不忍,便去厢房里端来净脸的水,一言不顾地哗哗往窗外倒——

“他娘的,谁啊!找死……”

咒骂声在“砰”的一阵关窗中戛然而止。

窦姀迅速跑进房里,关紧门,倒了两口茶给自己定心。

镇静之后开始有点懊悔,方才怎就那么大胆了?那伙人瞧过去五大三粗的,万一急眼了上来找她麻烦呢……

算了,管它呢。这几间厢房邻着,他们怎知是谁倒的水,她打死不认就成了。

窦姀在屋里等了半晌,忽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力道不大,节奏平缓。

她踱着步子到门边,谨慎问了句是谁。听见小年的声音,可算放心给开了门。

小年是窦家从人牙子手上买的,八岁就跟着窦平宴,窦平宴走哪他去哪,所以与窦姀也很熟悉。

她迅速把人拉进厢房,又关上门,上上下下打量一圈,问道:“你方才去哪了呀,我都没瞧见你人。”

小年长得很干瘦,嘿嘿一笑,脸颊凹出酒窝来。

他拎起手里的纸袋,说:“小的给姑娘买吃的去了。二爷嘱咐过,让姑娘轻易不要出去,外面人杂的很。这些烧饼和小菜,能够今日吃上两顿!”

听他这么说,窦姀心里却有些发酸。她见小年来回跑得气喘吁吁,便倒了一盏茶递来,让他坐下歇两口。

等他歇好了,窦姀也坐下,便说:“以后你们不用再叫我姑娘了,我也回不去窦家。现在家里人人都知晓,姨娘是偷汉子才生的我,又杀了人,还瞒父亲这么多年。”

“这……这……”

小年腾得站起,沉默良久,憋出一句话:“主君是知晓了,但也只是大发雷霆,并没发话要赶走姑娘走啊!”

发没发话是早晚问题。

人言可畏,府里其他姨娘又不喜欢她,少不了撺掇几句难听话。只怕自己回去,下场比赶走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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