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眉头深深凝着,屋里众仆婢皆是惊骇万分。
她们见过的湘二姑娘,向来端庄有礼。起先见二爷说?她与野男人勾搭,还没人肯信,莫不?是查错了?可此刻见她这般又?哭又?闹的举动,已经坐实到不?能再坐实了。
窦姀早先撞见过这二人在车轿房偷情,倒比众人的惊骇少些。
起先独坐高台,看戏的还是窦云湘。风水轮流,没想?到也能轮自?己身上。
窦姀悄悄摸了块点?心。
那戎北一直被小厮往后拖着走,从头到尾没吭声过。
却在听到窦平宴话的时候,突然奋然,两腿一折跪了地,大声道:“姑娘勿要?替贱奴求情了,原是贱奴奸污了姑娘,贱奴死不?足惜!”
“好。”窦平宴甚是淡漠:“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窦云湘垂泪,两眼圆睁,急得堪堪要?滴血,又?跪着寸寸爬去,抱住弟弟的腿便哭道:“好弟弟!你别再说?了,我求你饶他一命!求你们饶他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窦云湘哭闹着,屋里混乱一通。
窦姀只觉她要?哭得自?个儿脑门疼,不?免稍稍一闭眼。
云如珍示意一通,屋里仆婢,连同窦姀在内都去了院子。
彼时已残阳如血,半喇喇的垂在天际。
本也没自?己什么?事了,窦姀一路往回走。
快走到梨香院时,身后却有丫头追来。
一看,是伺候云氏的小丫头。
“姑娘走好快,真让奴婢好赶一通!”
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又?说?:“姀姑娘再回一趟主屋罢!大娘子有事要?找!”
云如珍现在找她,恐也是什么?要?紧事。
窦姀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再不?想?去,却也只能随人回去一趟。
只是不?知弟弟还在不?在
刚刚走之前,他还在主屋里。
莫不?是他给他母亲说?了什么?事,才又?把她叫去?
窦姀再次回来主屋时,天已经黯了。
屋里只有云氏和瓶翠两人。云氏见人来,又?吩咐瓶翠再点?两盏烛灯。
许是云如珍看出了窦姀的紧张,连忙让瓶翠搬条凳子给她坐。笑容反而可掬起来:“好孩子,不?用怕,我今儿独独叫你来也不?是要?罚你的。”
话虽如此,窦姀却未觉得多安心,只轻轻应是。
接着,她的手便被云如珍拉住。
那只带翡翠镯子的大手,不?断抚摸过她的手背摸得窦姀心跳一蹙一蹙。云氏连话也放得更缓了:“你若要?嫁宴哥儿,我不?拦你,毕竟你也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的。母亲知晓你的心性,是个能持家的好孩子。至于?主君那儿,我会多劝劝,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窦姀抬头一看,瓶翠正低首,站在云如珍的身侧。
今日的瓶翠和以?往很?不?一样。瓶翠不?喜欢她,以?前仗着自?己是一等一的大丫头,身后又?有大娘子撑腰,见到她时总是横眉冷目。
但是现儿,瓶翠神?色却无比温和,甚至时不?时小心抬眸看她两眼。
窦姀越听越奇怪。
自?己怎么?就想?嫁给窦平宴了?云如珍不?情愿,要?拦不?是易如反掌,今日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她正心奇。
忽然,云如珍便转头看了眼瓶翠,催促道:“你快来给姀姐儿奉一盏茶,说?两句好听的。若是做的不?好,姀姐儿不?喜,以?后你就甭在我跟前晃悠了。”
此话落下,窦姀更加瞠目结舌。
她惶惶不?安,却看见瓶翠忽然羞羞答答从云氏身后走出,端了一盏茶。突然就在自?己跟前跪下,温眉顺目,两手直直奉上:“奴跪安,请小娘子用茶——”
这是瓶翠头回,朝自?己行这样的大礼。
窦姀一愣,忽然便觉眼前这盏茶像烫手的山芋,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