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姀浅浅笑然,向昌叔致谢。
走到梨香院门口,果然看见?苗巧凤和芝兰,还有几个在扫雪的小丫头。
苗巧凤直率,看见?人眼眶就红,登时迎上来。窦姀还没缓过神,苗婆子已经扑在雪地,抱住她的大腿,絮絮叨叨地说,好一通思念之话。
边说边哭,老泪纵横。到后头昌叔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都多大岁数人了,还在姑娘跟前哭哭啼啼,以前看你算稳重的,怎还不如人家小丫头。”
那小丫头,指的便是站着?的芝兰。
芝兰手里还拿着?扫帚,正愣愣看过来。
窦姀对上她微红的眼眸,就知晓芝兰是个胆小不爱说话的。以前熟悉了倒还好,如今许久不见?,倒是生疏紧张了不敢过来。
窦姀索性自己走上前,刚要开口,却瞥见?芝兰手上的冻疮,竟有好几处。她轻轻说道:“先别扫了,不急这?一时,你去备些热水吧。”
这?一趟回来,窦姀带的箱笼不多。
等小厮们放下?箱笼,跟昌叔离开后,芝兰的热水也烧好了。
窦姀走进屋子,并不用热水,只让芝兰先泡着?。
芝兰起先有些不好意思,见?姑娘语气坚定,只好将冻伤的手浸到热水中。
边浸,边听窦姀问道:“方才昌叔在,我不好问。在我离开后的这?些时日?,你过得很不好吗?怎么瞧着?人都清瘦不少?我记得你身子骨硬,以前天再冷,手也不至于冻成这?样。”
芝兰看着?热水里泛红的两只手,又?望向窦姀,勉强笑了笑:“不干昌叔的事,也不干旁人,昌叔是府里的大管事,每日?那么多繁忙的事,却偶尔也来照看奴小小一个丫鬟,已是十分难得。奴身子弱,都是自己照料自己不当心”
窦姀走两步过来,站到木盆边,拍拍芝兰的肩,笑道:“没事了,如今我回来,你跟在我身边,我必会尽力护住你们的。身子弱了再好好养,总能健壮起来!”
这?一番话破冰,不久,主?仆俩又?说说笑笑。
话说一半,聊到去扬州和马姨娘时,窦姀突然想起一事,与芝兰说道:“对了,你阿娘的死?,我曾疑心是姨娘所为?。后来我见?到姨娘,有问过她,可姨娘却否认了。她当时很惊愕,并不像知情的模样。”
窦姀略寻思,又?说道:“姨娘虽不是个好人,可向来敢杀敢当,我觉得庄婆子估摸不是被?她逼死?的。”
想起庄氏的死?,窦姀仍是无?法忘怀。
庄婆子待她好,曾经小时候住在乡下?,那么难熬的两年,都是庄婆子陪她度过的。那年冬天,她夜里突发高热,若不是庄婆子背她在大雪地里找郎中,她或许早就撑不住了。
而当初她愿跟弟弟回到窦家,也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想查明?白,让庄婆子在天之灵安心。
原先,窦姀一直很怕这?事与姨娘有关。
姨娘是她最亲近之人,若庄婆子真是姨娘逼死?的,窦姀简直不知该怎么办。
而如今,知道与姨娘无?关后,她才大大松下?一口气。
芝兰听她这?番话,默了很久。
半晌之后,芝兰突然抬头:“姑娘,其实,奴已经知晓阿娘是被?谁逼死?了!因为?奴曾,千方百计地接近过那个人!”
第76章赏钱
从前她就知道,芝兰心里一直有谋算。
虽然芝兰谨慎,努力掩盖,步步不露声色。但毕竟待在一个院里,她总能留意到?蛛丝马迹。
窦姀问她是谁。
但见芝兰捏紧拳头,吐出三个字,窦平彰。
窦平彰?
窦姀愣住,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
窦平彰和她虽然都是姨娘的孩子,但他?嫌弃姨娘的出身,很?早就去求主君迁出梨香院,搬到?了清风馆别居。
窦平彰很?少踏进梨香院,若说与庄婆子的交集,也就小时候在这儿住了几年。且庄氏为人良善、胆小,按理说和他?也不会有冲突。
窦姀反应过来芝兰说曾千方百计接近过,倏而吃惊,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遂看向芝兰:“难道那阵子清风馆出的事,连同被?菜羹毒死的猫,都与你有关?”
芝兰一听,双手从热水中淌出,急切往衣裳擦了擦。便跪下去抱住窦姀的腿:“姑娘!奴无意欺瞒姑娘,也断不会伤害姑娘!此?事的确是奴所为,那阵子正值年关,庖房又?极忙,奴便趁这个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毒下到?大爷晚膳的虾羹中!哪知他?那日没胃口?,叫下人倒给他?的爱猫吃,这才间接毒死了猫!后?来大爷许是查到?线索,隐约知道是我,只因我是梨香院的人,大爷才来找姑娘”芝兰说罢,愧疚垂了头:“都是奴做事不周,连累了姑娘”
窦姀的眉头紧紧锁起?:“你是如何知晓,是他?逼死你阿娘的?”
芝兰的爹早死,七岁时就只有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