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被绑在方柱上的白观宁睁开紫棠色的眼眸,终于苏醒了过来。
祝如霜快步走向前,为白观宁解了绑。
白观宁伤得极重,没了帔帛的支撑连以手撑地的力气都没有。祝如霜跪在地上,将白观宁抱在怀中,让他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白观宁,你还好吗?”
白观宁的瞳孔仍然有些涣散,勉强才能分辨出眼前人的身份:“……祝如霜?”
祝如霜点点头:“是我。你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带你出去找绯月真君。”
“……绯月真君?”听到自家院长的尊号,白观宁这才心安了一些,可他满目疮痍的脸很快又因疼痛扭曲起来:“我的脸好疼……我的脸怎么了?”
祝如霜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告知白观宁他已毁容一事。此刻,宋玄机忽然问他:“【风月宝匣】没有问题?”
祝如霜微微一怔,道:“我进过【风月宝匣】数次,并未发现异样。”
祝如霜说完,突然明白了宋玄机为何有此一问。
之前时雨和他说过,宋玄机怀疑太华宗内有位高权重者在故意隐瞒十三道院和彼岸印一事,各大院长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嫌疑。
既然绯月真君送给他们的【风月宝匣】确实可以化解彼岸印的诅咒,那绯月真君的嫌疑是不是暂时可以排除了?
可如果不是绯月真君,又会是谁呢。
宋玄机沉吟片刻,指尖微微一动,插在方柱上的【忘川三途】自动拔出,立即调转了方向,直指白观宁!
长孙策不明所以,震惊道:“宋浔,你这是?”
宋玄机垂眸看着白观宁:“《太华十二书》及雾失园内的彼岸印,是你所为。”
“什么……?”白观宁惊愕不已,眼神清澈无辜,似乎完全听不懂宋玄机在说什么。
祝如霜大脑飞快地转动,勉强跟上了宋玄机的思路:“当日,除了绯月真君,只有你知道时雨和玄机会去古藏书阁受罚!”
“白观宁”故意当着贺兰熹和宋玄机的面羞辱张悟言,一来可以加深张悟言心中的仇恨,使张悟言加速下定了以身祭鬼的决心;二来,此举可以给自己添上一个合理的受害者身份,从而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试问,有谁会怀疑一个被毁了容的合欢道弟子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呢?
而今日,宋玄机一到,鬼神就没了影子,“白观宁”刚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焉知不是鬼神重新附身在了白观宁身上!
祝如霜顿时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宋玄机及时发现了端倪,他们就要带着“白观宁”回合欢道院,鬼神便可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太华宗弟子之间。
“白观宁”从喉间咳出一大口鲜血:“你们究竟在说……”
宋玄机不欲和他废话,道:“你既毁容,想必已是生不如死,我可以即刻送你上路。”
“白观宁”盯着宋玄机,眼中的懵懂无知如潮水般退去,伤痕累累的面容越发狰狞:“呵,话虽不多,倒是‘字字珠玑’啊。”
长孙策听见“白观宁”嘴里发出鬼神的声音,“哇”地吓了一大跳:“你还真没走啊!”
祝如霜站起身向后退去,厉声逼问:“你把真正的白观宁如何了?”
鬼神靠坐着方柱,轻哂道:“这姓白的异域小美人虽然修的只是绣花枕头般的合欢道,却有一身不输【唯我道】的傲骨。本座百般威逼利诱,他竟丝毫不为所动,不肯拜本座为师便罢了,甚至还妄想与本座一战。”鬼神低下头,看着自己暂时寄居的身体,百无聊赖道:“没办法,本座只好暂时先夺了他的舍,借他的身体去合欢道院看看,宋流纾究竟是怎样教出这么一个徒弟来的。”
宋玄机:“白观宁本人的魂魄在何处。”
鬼神用白观宁鲜血淋漓的脸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若是由本座直接公布答案,不如你自己慢慢找吧,就当是本院长对无情道弟子一点小小的考验。”
说完,“白观宁”蓦地合上眼,脑袋一歪,又一次失去了意识。与此同时,一团暗红色的血雾从他体内升腾而起,徐徐消散不见。
长孙策晃着脑袋左顾右盼,不确定地问:“这次他是真走了吧?”
祝如霜神色凝重:“但愿如此。”
宋玄机不置可否,收回【忘川三途】入鞘,转身朝祝如霜伸出了手。
祝如霜眨了眨眼:“玄机,你想要什么?”
宋玄机看了祝如霜一眼,意思大概是:需要问?
“你是想要【风月宝匣】?”祝如霜耐心地劝道,“时雨进【风月宝匣】是为了破解彼岸印。事情顺利的话,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和自己双修了。你突然闯进去,万一吓到他了……”
长孙策接过话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搞不好他要被你吓萎了。不过你们都修无情道了,萎就萎了吧。”
祝如霜无奈地看了长孙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长孙策为自己打抱不平:“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不准我开个玩笑?”
祝如霜:“玄机,你还是晚些再进去吧。”
宋玄机“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