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真君若有所思道:“不,我只是在想,生门对贺兰时雨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生门者,活人之印,阳寿之源’。”白观宁快速背诵,急出了一身冷汗:“除此之外,还能意味着什么?”
萧问鹤和陆执理刷地跪了下来:“请江院长三思!”
贺兰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九州寂灭,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在干什么?
他是无情道的弟子,他在怕什么?
生门本来就是浣尘真君的,物归原主,天道如此。
他已经消耗了浣尘真君十八年的阳寿,他理应知足。
他只是不明白,江院长为何如此执着在此刻取下他的生门,为何不先找到浣尘真君的魂魄,把事情弄清楚后再使其肉身、魂魄、生门归一呢。
“师尊,你是不是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贺兰熹表现出的是一个无情道弟子应有的沉着冷静,“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愿意配合。”
江隐舟不需要向贺兰熹解释他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九州寂灭再次扬起,这次斩得不是鬼界,也不是神像,而是在他遭遇雷劫时唯一因为担心唤了他一声“师尊”的弟子。
白观宁瞪大眼睛,哑然出声:“不要——!”
贺兰熹蓦地闭上了眼,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对剧烈晃动的金簪流苏。
——宋玄机一剑挡下了江隐舟的九州寂灭。
第113章第113章【修】
没有人知道宋玄机是怎么做到的,但此刻,他就挡在贺兰熹面前。
忘川三途与九州寂灭相碰,剑身映照出少年深邃分明的眉眼。在少年身后,是一尊剔透无瑕的青年法相。
恐怖的剑气从两剑相交的地方崩裂冲击,江隐舟后退半步,冰魄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异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宛若神迹的一幕凝固了所有人。
那可是江隐舟,一剑斩神像的无情道第一人。
——宋玄机是怎么做到的?
贺兰熹已经无法发声了,他愣愣地看着宋玄机的背影,无声唤道:“宋浔……?”
“我看到了什么?”长孙策吸着气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没看错,”萧问鹤脚底发软,扶着呆若木鸡的白观宁才能勉强站稳:“我也看到了。”
宋玄机挡下了天下第一的九州寂灭。
绯月真君仰望着那冷漠俊美的青年法相,轻声感叹:“大哥大嫂,你们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吗。”
江隐舟垂眼瞥了眼九州寂灭,一身的肃杀之意并未因突如其来的插曲而消退。他再次举剑,这一回对准的是贺兰熹和宋玄机两个人。
“江院长,”宋玄机和他的法相同时开口,声音仿若自遥远的天际而来,带着冰冷理智的神性:“三思。”
宋玄机方才的一剑似乎耗尽了法相全部的力量。说完这五个字,青年的轮廓逐渐消散,在天地间隐去了身形。
忤逆师意,持剑相对,宋玄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然叛离了师门,江隐舟大可杀之。
司契真君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当即抛出手中法典。厚重的法典犹如一面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横在了江隐舟和两个少年之间。
“江隐舟,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原因。”司契真君试图和江隐舟讲道理,“你有没有想过沈絮之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计划?你现在着急取出生门,万一会造成更恶劣的后果怎么办,此举无疑是和沈絮之的初衷背道而驰。”
“就是说啊!浣尘真君的魂魄是有自我意识的,先找到他的魂魄,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不行吗?”长孙策一时着急,思维之缜密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如果找不到魂魄,就算集齐了肉身和生门,浣尘真君也回不来啊!”
江隐舟沉寂良晌,就在司契真君以为他把话听进去了要改变主意了的时候,江隐舟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司契真君自嘲一笑,“你一直是这样,从未变过。”
无情道院长从来不会向他人解释,就像当初的沈吟也从未解释过他离去的原因。
他们只做他们认为对的事,他们永远不需要被理解。
江隐舟杀意已决,无人能改变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