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贺兰熹以为自己能看到沈絮之将鬼界即将失控的事情告知其他十一位同僚的画面。然而两年过去了,人间依旧海晏河清,太华宗的院长和长老也是该干嘛干嘛,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逍遥道的院长更是足足睡了一年,虽说睡觉对逍遥道来说也算一种修行,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怎么可以!
贺兰熹有些坐不住了,偷偷现身无情道院,主动找到了沈絮之。
归虚谈室中,沈絮之平静地面对神明的造访。
贺兰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鬼界的事?”
“没有必要,”沈絮之对上贺兰熹警告的目光,被迫多添了两个字:“因为。”
“少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贺兰熹直言不讳道,“昨夜,无情道院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絮之给贺兰熹斟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贺兰熹道:“你就算和绯月双修成百上千次,就算双修之法能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十年后你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镇压鬼界!”
沈絮之直视着神明:“您说过,我或许能和北洛上神一样飞升成神。”
贺兰熹一点头:“我是说过啊,怎样。”
沈絮之缓声道:“但现任合欢道院长也可能和当初的藏玉仙君一个下场。”
贺兰熹愣住了。
“我知道让每个人活下来不现实,”沈絮之道,“但我想尽力一试。”
贺兰熹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喜欢无情道一个“嗯”字走天下的说法方式,更不喜欢无情道突然说大长句,因为这总意味着没什么好事。
贺兰熹抿了口无情道院长亲手沏的茶,认输般地说:“好吧,那你说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沈絮之:“以魂魄为祭,与北洛神像共守鬼界。”
贺兰熹气得给沈絮之倒了杯茶,还非要人家当场喝给他看:“你这样只是在拖延时间,鬼界终有失守的一日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絮之:“宋流纾,江隐舟,王昭权等人多一年修行,届时活下来的希望便能多一分。”
贺兰熹纠结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既然如此,我愿意帮你。但正如我先前所言,以神明的身份插手人间劫难只会越帮越忙。我需要一个活人的身份。”
沈絮之:“指转世投胎?”
贺兰熹摇了摇头:“我和北洛明法等神明不一样,我生来便是死物,没有生门,没有阳寿,自然也没有转世轮回一说。你如果想要我帮忙,必须让天道法则认同我身而为人的身份,我才能帮你。”
沈絮之思量片刻,刚要开口,归虚谈室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沈吟你睡了就跑是几个意思?敢睡不敢认吗?”
贺兰熹:“……哦豁。”
沈絮之手中的杯子无声裂出一道裂痕。他闭了闭眼,镇定道:“此事,交予我处理。”
贺兰熹迟疑地问:“你是说外面的人交给你处理,还是说我要做人的事情交给你处理?”
沈絮之:“后者。”
沈絮之的回答没有超过五个字,贺兰熹大方地没和他计较:“好,你若准备好了,可来阆风塔找我。”
说完,贺兰熹咻地一下消失了。
十月后,正月初九。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太华宗弟子尚在休假,阆风塔内外空无一人。
阆风塔的神明放弃了全部的神力,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化身成一个刚刚诞生在人间的婴儿。
沈絮之抱着小小婴儿出现在茫茫雪地中,常年沉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丝的局促。
他知道怎么拿剑,知道怎么拿下自己的生门放在别人身上,却不知道怎么……抱孩子。
没有了生门意味他已经死了,他的肉身和魂魄将渐渐分离,他的灵力勉强够他最后在人间行走一月。
在那之前,他必须妥善地安顿好这个孩子。
他的时间不多,他的目标很明确——金陵贺兰家。
沈絮之抱着熟睡的婴儿来到了金陵,却得知金陵少城主此刻正外出远游。
沈絮之正要缩地前往贺兰若芙所在的洛阳,婴儿忽然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沈絮之:“?”
小宝贝哭得可怜又可爱,惹得路人频频侧目。一位好心的大婶提醒沈絮之:“宝宝是不是饿了呀,快给他喂点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