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神剑……哈哈哈哈……”阎獜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恨恨地笑了起来:“拿回去吧,统统拿回去!”
等北洛神像留在鬼界的神力耗尽的那一刻,鬼界法则不再是桎梏的枷锁,众鬼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你还看不出来吗,宋玄机?你中计了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走你的剑?”阎獜盯着宋玄机的脸,期待可以在上面看出哪怕一丝丝懊恼悔恨的神色:“攥取神力,召回不识风月……你这么做,只会让鬼界解封得更快。我想,你们马上就要和我大哥碰面了。”
宋玄机单手持剑,神色平静地朝阎獜走去。
“……你想做什么?”阎獜强撑着镇定,不断后退的脚步却出卖了他:“杀了我么?呵,你不会忘记了祝云身上还有彼岸印吧?”
彼岸印等同于以身相代符,只要阎狴乐意,他可以把身上所遭受的一切悉数转移到祝如霜身上。
不仅是祝如霜,还有其他被他烙上过彼岸印的太华宗弟子。倘若他灰飞烟灭,那些人全要为他陪葬。
阎獜的嘴角再次勾了起来,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亦是他最好用的底牌。连当初的江隐舟都因此没有对真正的鬼十三痛下杀手,他肯定宋玄机也不敢——
然而,阎獜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宋玄机并未因他的威胁停下脚步,少年的神色甚至没有半点起伏。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阎獜捂着伤口,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喝止:“你敢杀我,先死的只会是祝云。”
为了让宋玄机意识到后果,阎獜咬牙一发力,欲图发动彼岸印的效果。
彼岸印一旦生效,祝如霜就将被迫承受阎狴身上的剑伤。不识风月斩下的剑伤每一道都足以要了祝如霜的命。
贺兰熹心口一跳,想要开口提醒宋玄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祝如霜是阎獜的唯一一张免死金牌,阎獜绝不会轻易让祝如霜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去死。
况且刚入鬼界的时候,他在祝如霜身上贴了一张以身相代符。哪怕阎獜真敢发动彼岸印,最先出事的不是祝如霜,而是他。
宋玄机绝对不会让他受伤。
他相信宋玄机,他相信北洛上神的不识风月。
宋玄机对阎獜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向前。
“停下,快停下——!”眼见威胁无用,阎獜再顾不上鬼界三殿下应有的姿态,如同一直在低陷的陷阱中直面猎人的困兽,无能地怒吼道:“你想祝云死吗?就算你不在乎祝云的死活,贺兰熹呢?如果祝云因你而死,贺兰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你?!”
在离阎獜只剩一剑之遥的地方,宋玄机终于停了下来。
阎獜紧紧抓在胸口的手随之一松,喉间溢出如释重负的,轻蔑的笑。
果然,他没有猜错。对宋玄机来说,一般道友的生死无关痛痒,贺兰熹才是宋玄机仅有的软肋。
宋玄机微微低眸,长睫似蝶翼垂下,最后看了一眼曾经叱咤风云的鬼界三殿下,终于对他施舍了三个字:“你很吵。”
阎獜一僵:“什么?”
不识风月划出一道寒光,宋玄机的声音带着俾睨众生的神性,眉梢的寒芒和剑光一起落了下来:“一剑破万相。”
在阎獜因恐惧放大的瞳孔中,不识风月朝他直挥而下,冰蓝的剑光充斥了他全部的视野。
剑光中,宋玄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无波无澜的神情和他身后的法相完全重合。
神威之下,一切反抗皆为徒劳。
一如当年,他什么都做不了。
阎獜哑然失声,被迫直面神明最终的宣判:“不、不可能!北——”
不识风月斩落的霎那,祝如霜也在强大的威压之下软了双腿。
贺兰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祝如霜,亲眼看到了那朵鲜红刺目的彼岸花在祝如霜的锁骨上一点点褪色凋零,直至完全消失。
贺兰熹抬头望去,漫天剑光渐渐散开,阎獜原本所在的位置空荡荡一片,除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祝云!”贺兰熹喜不自胜道,“祝云你看到了吗?你没有彼岸印啦,你自由啦!”
祝如霜的凡人之躯无法抵御神明和神器的压迫感,在贺兰熹怀中昏睡了过去。他在昏迷前也好似感觉到了解脱,嘴角浅浅地上扬,像是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兰熹又想去夸宋玄机厉害,只看宋玄机仍然站在原地,握在宋玄机手中的不识风月却已经消失了。
不识风月似昙花一现,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听从主人的命令重新归于寂静,再度陷入了沉睡。
宋玄机摊开手,一枚熟悉的小蓝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无风之地的鬼界忽然吹起一阵清风,将小蓝花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