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则睁眼的时候,额头传来一阵刺痛,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浑身都有种散架过的感?觉。
后背痛,胳膊痛,腰侧也痛。
他咬牙抬手摸了摸,额头被包着纱布,腰侧也围了一圈,都是被仔细处理?过的。
左肩上是女孩的头,她?乌黑的发丝垂在?颈窝和胸前,发梢都结了冰渣。
谢逢则慌了慌,手指探向?她?脸颊,感?觉到呼吸和体温,才松一口气。
面前的火堆熄灭了,他拿起掉落在?身上的打火机,摁一下,又挫败地扔到旁边。
没油了。
这?里是山的背面,就算唐承送完那些孩子们?立即出发,除非和他们?一样滚下来,估计最早也得?明天才找到。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后半夜还很长。
怀中女孩不知喃喃了一句什么。
谢逢则望着她?笑了一下,眼底温柔,笑容却无奈又沮丧。
“傻子。”他摸摸她?的脸,扯下自己身上的毛衫,“这?样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没了火堆,身体只会越来越冷,他已经感?觉到低温侵袭着大脑,连思考都明显迟钝。
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她?整个?人用毛衫裹起来,然后用只穿着单薄T恤的身体抱住她?,挡住刺骨的严寒。
他见过,也想象过无数种死法,但大多是残忍而果断的。
被枪打死,被炸弹炸死,被恶徒报复,乱刀砍死。
可?今晚的夜色竟然出奇的温柔。
没了毛衫的阻挡,寒意入侵,身体越来越僵硬,意识越来越昏沉。
脑海中却涌过无数温热的画面,心口也是一阵阵滚烫。
这?辈子荒唐过,迷茫过,痛恨过,最终坚定地选了这?条路。
在?他以?为余生都要当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刃时,遇到了她?。
想想那些或死在?他手里,或被他捉拿归案的毒贩和恶徒,这?十多年?光阴,怎么也算是够本了。
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在?母亲坟前发过的誓,对得?起满门荣光。
却唯独,要对不起她?了。
说过的话,可?能再也没机会兑现。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觉得?这?样的死法很窝囊,但此刻他只觉得?无比庆幸。
能护着她?,换她?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的时光还能把她?抱在?怀里。
靠仅剩的一丝力气,彻底僵硬前的一点点意志,他颤抖地低下头。
早已没有温度的唇,奋力想要亲一亲她?。
视线尽头是她?的唇,可?最后,却只隔着发丝贴在?她?额头上。
他没有力气再往下。
仿佛听见死亡的召唤,谢逢则合上眼,任由黑暗绝情地吞噬一切。
“江月疏。”他最后一次在?心底叫她?,唇角却释然地弯起来。
“下辈子见了。”
第24章
身?上?披着厚厚的羽绒服,屋内还开着政府送来的电暖设备,江月疏呆站在?门外?,心脏却还在?发?抖。
仿佛依旧在那个寒风呼啸的山林,被一具冰冷的身?体抱着,无?论她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隔着一道门,同事们正在奋力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