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
别动。
保持静止,不做挣扎,成为化石,成为雕像,成为冻结的冰面。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自欺欺人地瞒过命运,单方面地屏蔽,无视了阿加佩下达的判决了?
埋头在沙子里的鸵鸟没他可悲,掩耳盗铃的贼人更比他快乐。杰拉德无知无觉地流着眼泪,心口疼得发麻、发木,只得呆呆地凝固在原地。
阿加佩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反应,于是又张口说:“你……”
“您不恨我了吗……”杰拉德哑声说,“您要抛弃我了吗?”
阿加佩反问道:“我原谅你,不恨你,难道你不高兴?”
杰拉德拼命地在他脸上寻找每一丝波动的迹象,手指无措地抠着他的衣角,在上面抓了又放。他想去攀着阿加佩的小腿,可又不敢真的这么做,整个人已经慌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不,不!”他结结巴巴地说,“您不要不恨我啊!您要恨我,要恨的,要恨的……”
他悲哀的眼睛就像黑洞,绝望地倒映着阿加佩的面庞。看见他可怜至极的模样,阿加佩慢慢地伸出手,摸到男人鬓边的黑发,鼻腔忽然酸胀起来。
他猝不及防地掉了泪,太复杂了,这一切都太复杂了。缠绕在他们周围的爱恨就像一场冤孽,扭曲的,畸形的,不甘的,庞大的……阿加佩的胸口发闷,一瞬间喘不上来气。
“还不够吗?”他低声问,“我们互相折磨得还不够多,我们拉扯的时间还不够长吗?我放过你了,杰拉德,你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深深地呼吸,抬起眼睛,用力向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低下头。
收回手的时候,他的指尖若即若离地划过杰拉德的侧脸,权当这是一次告别的轻触。接着,阿加佩一点一点地从他手里拽回自己的衣角,抬腿向外走去。
“再见,杰拉德。”他说。
“保重。”
门关上了,杰拉德被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他的世界比死还寂静,又喧嚣吵闹到使耳膜嗡鸣。熙熙攘攘的幻觉从他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回忆汹涌而至,冲击着他的大脑。
——“那就让这个来做见证吧,我的朋友,我知道,行动胜过百倍的言语。”
他们紧紧相拥,接了彼此之间的第一个吻。从那一刻起,灵魂上的战栗就昭示了未来的许多秘密,只是他们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满腹天真,一个轻视命运的预兆,一个则太胆怯,不敢将它珍重地捧在胸前。
——“你救赎我,尊重我,让我感受到爱。如果你用你的家族和名誉起誓,那我……我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起誓,好为你换取永远的平安快乐,杰拉德。”
漫天的星光照着他们年轻的面容,阿加佩的笑容温柔纯粹,盈满了干干净净的爱。
——“救救我,杰拉德!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戒指留给你,看在一场愉快消遣的份上,你好歹还值一颗蓝宝石。”
谁说刽子手,杀人犯,罪大恶极的魔鬼,就一定会拥有狰狞可怕的外表?他发现爱,迷惑爱,狩猎爱,最终剥了血淋淋的皮,得到一具用以赏玩的,爱的尸体。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