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间思忖半晌,仍是毫无脱身的办法,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忽然,一声突兀的吱嘎声,打破了夜晚的岑寂。
谢云间猛地回头,一张男人的脸映入眼帘。
那人小心翼翼地进门,侧着身子,迅速关上了门。他脸上带着担忧,几步抢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小师妹,没事吧?”
谢云间迅速回想这几日的记忆,很快想起了这个似乎格外照顾她的声音温柔的男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三师兄,我没事。”
“唉,掌门的脾气你也知道,近几年越来越差了。”
三师兄长叹一声,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笑眯眯地说道,“小师妹,一天没吃饭饿坏了吧?师兄特意给你留了饭菜,还热乎呢,快趁热吃啊。”
谢云间道了声谢,接过食盒,揭开盒盖,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数样小菜,荤素都有,看得出三师兄的确花了心思。
饭菜的热气氤氲而起,谢云间一日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当即眼睛发亮,接过三师兄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慢点,喝水。”三师兄微微笑着,打开水壶,递了过来。
“多谢。”谢云间接过水壶,再次道谢,“以后有事记得找我,一定义不容辞。”
三师兄闻言一怔,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茬。谢云间用余光扫了三师兄一眼,心知原身太过废柴,没人相信她能帮忙,不过谢云间也不在乎,懒得跟三师兄解释,专心低头吃饭。
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三师兄笑眼弯弯,看着谢云间狼吞虎咽,忽然瞥见谢云间膝上发丝针,唰地变了脸色。
“小师妹,这是管事……还是掌门?”
谢云间瞥了一眼发丝针,“噢”了一声,随口说道,“不是刑罚,是我跪久了膝盖不舒服,自己弄的。三师兄,你有没有银针?有的话借我几根,我灵力稀薄,不易维持发丝坚韧。”
“银针?有倒是有……”三师兄面露担忧,看着谢云间的膝盖,说道,“真的没问题吗?小师妹,你再忍一忍,我明日向掌门求情,你身子不好,这个惩罚太重了。”
“没事,明日我自会跟符……掌门说理,不麻烦你了。”谢云间放下食盒,说道,“谢谢款待。三师兄,我看你气短咳嗽,面白无华,方才说话时我也隐隐观察到你舌苔淡白,想是脾气虚弱,最近修炼是否艰涩阻滞?回头我给你开一副参苓白术散,养气育神,修为也不会停滞不前,运气好的话,许能突破‘青宇’进阶。”
三师兄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我困在‘青宇’,的确已经很久了……小师妹,我刚刚看到谢云间祖师爷的画像,忽然有些恍惚,据传掌门也精通医术,但数百年前便不再医人,如今杏林门内,虽然修的还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医修功法,但实际上已经不再治病救人了。小师妹,这些理论,你是看藏书阁的书卷学来的吗?”
谢云间虽然早已知晓,但亲耳听到自家宗门沦落至此,还是忍不住心中烦闷。面对毫不知晓医术,甚至把膝盖上的发丝针当做刑罚的三师兄,谢云间心中很不是滋味,点了点头,说道,“对,从藏书阁看的。所以三师兄,能借我几根银针吗?”
三师兄连忙点头,从怀里取出针包,递给谢云间。
谢云间道一声谢,伸手去接,然而还未来得及取出银针,一阵疾风忽然掠过,谢云间手中一空,刚刚到手的针包不翼而飞。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来者拎着三师兄的针包,冷冷地说道,“展流舒,符小云,你二人好大的胆子,如此清净之地,竟敢当着祖师爷的面卿卿我我?”
“掌门恕罪!我与小师妹绝无茍且之事!”
三师兄展流舒唰地红了脸,额头渗出细汗,急声辩解道。
“符掌门,你独自一人深夜来访,若是三师兄不在,你我二人不也是孤男寡女么?”谢云间嗤笑一声,反驳道。
“小师妹!”展流舒吃了一惊,看向符佰烟,急忙说道,“掌门,小师妹不是有意的!小师妹身子不好,跪了一天一夜,有些怨言在所难免,还请掌门谅解!”
符佰烟冷笑一声,目光微转,忽然定在谢云间的膝盖上,眸中划过一丝震撼。
“发丝针……?”符佰烟低声喃喃道。
白日谢云间扎的发丝针被管事震断,符佰烟没有看见。
这是符佰烟第一次见到谢云间为自己扎的发丝针。
展流舒没听清符佰烟的话,只当符佰烟生气了,侧着脸拼命冲谢云间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认错道歉。
谢云间假装没有看到展流舒的眼神,毫不畏惧地与符佰烟对视,符佰烟猝不及防对上谢云间的眸子,竟然轻微闪躲了一下。
“谁教你的?”符佰烟指着谢云间的膝盖,问道。
师徒一场,谢云间足够了解符佰烟,因此她毫不费力地看出符佰烟微哑的嗓音和镇定的面孔下,内里藏着浅浅的慌乱。
但是谢云间并不打算现在暴露,于是她借用展流舒之前的话,随口敷衍道,“藏书阁看的。谢祖师爷早年行医惯用发丝针,身为杏林门人,知晓这些不足为怪吧。”
“当年瘟疫流行,师尊自断乌发,化作三千发丝针,同时医治千人。”符佰烟出神,转向谢云间的画像,喃喃低语道,“师尊,你看到了吗,你自创的发丝针,杏林门人自学成才了……”
“没事就叫师尊,你遵守师尊的嘱托了吗?”谢云间皱起眉毛,“啧”了一声,嫌弃道,“谢云间听了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