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还是把这只箭镞拿来防身吧。”张九荻道,他被千姜拖着跑,自然是声音闲适自如,脑子还算灵活。那边厢的千姜,这一个月来早就是饥肠辘辘,浑身乏力,这一番折腾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哪里有时间思考,下意识地就捡起来箭镞,也没看清身后,凭着感觉一扔。熟料,一直箭镞穿云而过,竟打散了那侍卫的发髻。“可以啊威千姜,你何时练得这么好了。”张九荻拍手称秒。“怎么这么吵。”突然,院门处传来一声呵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身着碧色鹤纹百鸟裙,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姑娘。千姜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明月姑娘,您怎么来了。”众人皆停止了打斗,毕恭毕敬起来。“采芝,我说来找你玩,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明月瞥了一眼寒酸的威千姜,复又笑盈盈地对采芝说道。这个眼神,果然和上次在绸缎店里的一致。千姜估计她也认不出来自己,便壮着胆子道,“明月姑娘,我是受杜姑姑所托,来这里寻木材的。”明月不理她,继续和采芝闲话。明月身后的小丫鬟冲上来就给千姜一个巴掌,“谁让你说话了。”偏巧这小丫鬟穿着流苏的裙,袖上的流苏也给了张九荻一巴掌。千姜听到张九荻闷哼一声,关心道“张九荻,你没事吧。”张九荻早就习惯了这些突然其来的暴力,自然是毫无怨言,道“我们能不要这些木材了不。”千姜知道他这是在说笑,这于大人的仆从,哪里还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不是被打死就是去干苦力。那边厢,采芝给明月一条条解释。明月拿采芝有用,自是不会揭穿,便将手覆在采芝手上道,“不就是木材吗,想来最近战事吃紧,给‘小主子’用的木材克扣了些,不得已到你们这边来取。我给杜姑姑说声便罢了。”语毕,终于转头向千姜道,“你,不用给‘小主子’侍火了,我看你似是有些身手,你去跟着如风打猎吧。”采芝知道这是明月给自己卖人情,把威千姜打发走,便没人去给杜姑姑复命了,自己挪用钱财的事情,暂时还可以再压压,便高兴道“明月姑娘,你都好久没来玩了,我们去里屋说说体己话。”周围的小丫鬟都前呼后拥地跟着明月往院子里走了,只留下刚才赏千姜巴掌的小姑娘,指着千姜道,“小叫花子,你跟我走。”也不看千姜到底跟上来没,便转身疾步而去。刚才头发被打散的侍卫,散着发,一脚朝千姜噔过来。千姜早已习惯动不动挨打,也不叫喊,拍拍身上的灰,好歹没死是不是。“千姜,再忍忍,按照我们的计划,迟早能出去的。”张九荻在她耳边安慰道。张九荻所谓的计划,便是工作的时候少使些力,那些管事的看奴仆没有用,自然会差他们走。可如今,她悟了出来,没有放人走的道理,只有被榨干,最后被人扔去义庄的结局。千姜拍拍身上的灰尘,又把张九荻捧在掌心,仔细看了看“张九荻,你的病怎么样了?”被突然这么一问,张九荻愣了楞,“有你的忘尘养着,最近都没怎么犯病。”威千姜晓得张九荻这是在骗她,忘尘已经被用了太多次,花叶都已有些耷拉,功效也不如往常,张九荻夜里睡在威千姜耳边,她时常都能听到他因疼痛的闷哼。“你的病老是不见好,我们按照以前的计划也跑不了,不如好好表现,到时候到贵人身前,给他们说我爹就在昭京,是医圣,说不定就能放我们走了。”“还不如把忘尘献给贵人们来得快。”张九荻又来了个美人躺,“这样你也少挨些打,我也早点恢复自由身。”千姜看他又在玩笑,便不再多言,继续把他挂在帽子上,去追刚才那小姑娘了。这祁府是南涯城最大的府邸,比巡府周愃、宣抚使孟平的府邸都要大上个两倍。千姜在这九曲回廊中,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循着一条紫藤垂坠的长廊,寻到了那小姑娘的背影,千姜疾步跟去。“小叫花子,眼睛给我放尖点。”这小姑娘是跟着宋府来的,自然比祁府的奴才威风些,宋府奴才碧色的衣衫在祁府一众灰色的人群中格外显眼。千姜低着头,跟着走向湖中的长廊。已是入冬,风拂过这大片湖泊,竟让脸上有些许疼。“如兰姑娘,您今天怎么有功夫来紫藤坞了。”一个祁府的仆人迎上来道。“路经此处罢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千姜往左右望去,只见有人支着梯子往紫藤上放着什么东西。“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祁夫人种着给老爷保养身体用的紫藤,冬天怕紫藤枯了,便差些人给保保暖。”那仆从恭敬道,复又指了指在湖心的人,“还得谢谢于千岁大人的好心肠,给我们支了好些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