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我就是局中一步棋。
我应当是不能动心的。
又下雪了。
雪花轻盈,被风吹着在空中摇晃,相府门匾上也积了厚厚一层。
父亲站在门前迎我,手里拎着不知哪里捉来的兔子,他一见我就笑弯了眼:“幺妹,可还有肚子吃饭?”
我跟着他踏进院子,用手戳了戳一直蹬腿的兔子:“烤来吃?”
那兔子一听,蹬腿蹬得更厉害了。
“不烤了,养肥了再吃!”
父亲笑呵呵地把它往地上一扔,它一下子就窜没影了,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
外公自入秋以来,身体一直不太好。
他拄着拐杖站在庭间,雪花落在他的胡须上,和白花花的胡须融为一体。
“外公天冷咯。”我朝他走去。
父亲先我一步上前搀住外公:“幺妹回来了,咱们开席!”
时间仿若又回到了去岁皇上下旨赐婚那日。
那日我在西郊摸鱼被父亲拽回了家,外公也和今日一般拄着拐杖站在庭间。
依旧是庭中白雪皑皑松柏常青,厅堂灯火通明银炭灼灼。
席间氛围却好上许多。
父亲喝得面颊红透,敲了下我的脑袋,欣慰道:“又长一岁咯。”
外公少见地给父亲斟了盏酒,吓得父亲止不住地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傻笑。
如此这般,其乐融融。
院里的樱桃树被宋淑芸砸歪了,竟就歪着长了。
光秃秃的树干堆了一层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那只兔子不知怎地就跑到我院里,窝在廊下,一看到我,撒开腿就跑。
我往宋淑芸的院子里丢了块石头:“该死的宋淑芸,我的生辰礼都不给。”
雪停了,围墙上积了一层雪。
许是喝了些酒,我竟觉得有些热,抬头也觉得月亮很好看,索性就翻坐在围墙上,倚着屋檐角吹风。
不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宋淑芸我的生辰礼呢。”我也不看来人是谁,嘴比脑子快。
那人翻上围墙,一件带着温度的披风就罩在我身上。
是宋观棋。
“怎么只惦记着我姐姐送的生辰礼?”他依着我坐,挡住了该是有些刺骨的寒风。
“你才想起来给我送生辰礼?”我笑笑,往他身上洒了把雪,“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宋观棋惊呼道:“赵阿蛮,你什么时候养了只兔子?”
我不以为然。
他也不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等养肥了,烤着吃?”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回应我的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声。
原来今晚的风那么冷啊。
“宋小六,我请你喝酒!”我麻利地爬起来往下一跳。
他纵身一跃,却是落在了另一头。
我看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