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寿宴,已快要接近尾声。
辰哥儿方?才在庭院中看蹴鞠,精神振奋了许久,现由乳母招呼着用过膳后,困得直打哈欠,被抱到后院睡去了。
而郑明存由后院走了趟回来?,就走到宾客中应酬起来?,也不知在忙活着些什么……何宁也与娘家?的亲眷叙旧去了。
徐温云真真正正空闲了下来?。
半天的功夫,算得上?是?历经波折,可此事摊开之后,她忽就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主?仆二人终于有空闲说上?两句话。
阿燕方?才虽被吓得有些魂飞魄散,可现在也有些回过味儿来?……
“不知是?因着辰哥儿,还是?因着夫人,皇上?到底没对容国公府下杀手,现估摸着正在想该怎么处置我们呢。
……奴婢有个不情之请,盼望夫人能够答应。”
徐温云只当?或是?什么要紧事,
“你?说。”
阿燕垂头抿唇,面上?流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略微踟蹰道,
“如若皇上?开恩,免了咱们主?仆二人的死罪……那?方?才买冰酪的银钱,能不能给?奴婢报销一下?甜味斋的冰酪贵得咂舌,十几个孩子?每人一碗,生?生?花去了奴婢小半月的月俸。”
。
好好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婢子?竟还有功夫操心那点子银钱?徐温云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斜觑她一眼,无甚好气道,“报,给你按十倍报,行了吧?”
道完这句,徐温云忽想起桩要紧事,前?头这么锣鼓喧天,可李秉稹现下却独自在后院,孤家?寡人的,估计都没顾得上?用膳。
那?庭院被御林铁卫守得如铁桶一般,就算下人去送膳,估计也进不去,她免不了再跑一趟。
去后厨装上?食物,徐温云带上阿燕又来到后院,这次御林铁卫没有拦她,庄兴入内禀报了声,就让她进去了。
男人依旧端坐着,双目闭阖着养神,修长的臂膀搭着半圈椅背,伸出骨节分明的指节支着脑袋。
墨一般乌润的眉眼,鼻梁高挺生?出覆影,姿态闲适,在矜贵无双绛紫色的衬托下,没有半点烟火气,像是?尊端坐着的神佛。
那?阵熟悉的馨香窜入鼻中,而后耳旁传来?细微摆放碗筷的瓷器碰撞声,以及庄兴略带夸张的赞叹声。
“哟,到底还是?云夫人贴心,特意来?给?万岁爷送膳,且奴才打眼儿瞧着,这几道菜都是?皇上?平日里爱吃的,云夫人费心了。”
呵。
当?年入京时,他的膳食一应都是?她照料的,她自然晓得他爱吃什么。只是?时隔四年,她竟还没忘?
冷热菜肴俱全,汤羹都有,甚至为了谨慎起见,碗筷都是?银制的,方?便用以验毒。要不怎得说她处事周到,当?年能瞒天过海呢?
李秉稹掀起眸子?望去,剑眉微挑,由鼻腔中轻呲出声,晦暗的眸底透出锐利的锋芒,语调清泠泠地,言语讽刺中带着调侃。
“……倒是?难得。
以往呈到朕身前?来?的,不是?什么牛鞭虎鞭,就是?壮阳疏筋羹,十全大补汤,怎得这次竟没有么?”
空气骤停。
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