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哥儿并不舍得父亲,瘪着小嘴有些不开心,可他隐约知道那?是?去办正事儿,阻拦不了,于是?只能问,“那?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过年能回来?么,还是?元宵节看花灯的时候回来??”
郑明存用力攥了攥手,有些不敢看孩子?,只将辰哥儿用力揽在怀中,声音发颤,“那?是?桩要紧差事,父亲得时刻在那?儿守着,所以或许……再也回不来?。”
辰哥儿闻言愣住,愈发不乐意,充满灵气的眼中积了些泪意,小小的鼻头抽了两下,可却还是?努力理?解,且试图寻找方?法,带着哭腔追问道。
“……那?父亲在何处当?差?你?告诉辰哥儿地址,今后每逢年节了,我就同母亲去看你?。”
拒绝孩子?的好意,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可庭院外,毒酒已经备好,只待郑明存交代完这番话,踏出庭院的瞬间,就要去赴死。
郑明存喉头窒堵,难受而刺痛,声音愈发苦涩,囫囵吞枣道了句,“……指不定?在哪儿呢,你?们来?了只怕也看不着。”
这下,辰哥儿彻底不乐意了。
眼里的小金豆子?夺眶而出,颗颗硕大,砸落在地,嗷嗷就开始哭嚎。
“那?岂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不要,父亲不准走,辰哥儿不让你?走,呜呜呜呜,这差事非去不可么……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辰哥儿哭得伤心,甚至一度被呛到咳嗽,好似是?哭得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小脸蛋通红,眉毛都拧在了一期。
那?几个自小看着孩子?长大的人,听惯了哭闹声,倒也还好。
唯有那?孩子?的生?父。
哭声扬起的瞬间,就心疼不已,剑眉深重,形成道深深的沟壑,气到牙齿都有些咯咯作响。
眼见孩子?抱着郑明存脖子?不撒手,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快速转着翠玉扳指,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原是?打定?主?意不留郑明存活口的。
可眼见辰哥儿同他如此难舍难分,如果当?真一杯毒酒灌下去,这郑狗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若今后辰哥儿今后知道真相,因此与他生?分了呢?看来?此事还需缓缓。
可若是?当?真因此绕过了他,那?也绝无可能。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朝廷现下正值用人之际,此人也尚算有些才干,不如给?他寻桩合适的差事,暂且先打发得远远的……
郑明存正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抚慰,此时眼见庄兴走了上?来?,贴近耳旁低声道。
“郑大人待会儿无需喝那?杯毒酒了。
皇上?免了大人的死罪,让你?去陕甘治理?防沙,三?年后过年可回来?省亲,啧啧,您可快快哄好小主?子?吧……”
郑明存心中了然,立即轻抚了抚辰哥儿的小脊背,三?年对孩子?还说还是?太久,他担心辰哥儿接受不了,所以并未将话说死,而是?温声道,
“辰哥儿先收声莫哭,父亲答应你?,会与你?经常通信,只要你?能好好用心功课,什么时候能将四书全都融会贯通,父亲就何时回来?看你?,可好?”
这么说,倒让孩子?觉得有些盼头。
辰哥儿这才抹了抹泪,勉强答应。
郑明存好不容易将孩子?哄好,心中也知到了离开的时候,又与孩子?交代两句后,就往庭院外头走。
最后的最后,实在没能忍住,折身回头向佳人望去……她已走下石阶,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着,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眸光,抬眼与他对视,还是?那?副一如以往的模样,清清凌凌,面色疏淡,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朝他颔了颔首。
而那?个主?宰了生?杀大权的男人,正将眸光落在她们母子?二人身上?,眼底透出些难能少见的温情。
…果然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而他终究只是?个外人,不过将这幸福偷来?了四年而已,郑明存嘴角勾出丝苦笑,虚步离开。
随着此人退场,此事便也算了结得差不多。李秉稹朝中另有要事,现行一步离开。
皇家?办事的效率很快。
与容国公府一墙之隔的院落,很快就被腾了出来?,而因为预备着要离京,随身的物件儿是?早就收拾好了的,直接腾挪过去就好。
徐温云母子?二人当?天就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