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徐复洲愤懑难过,却也实在无计可施。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青年,入朝七八载,早就将他身上的锋锐都?磨平,更懂得皇权倾轧会是何?后?果。
此刻只将头深埋着,甚至都?不敢抬眸再看青梅一眼。
待遣走了青梅,皇帝阔步坐在主位,坐姿闲适,将锦袍轻捋,周正盖在膝上。
“那是朕与她的孩子,快满四岁。
所以你明白现下是何?状况了么……还是说,须得朕同许卿再说道?说道??”
也不知是羞愤,还是心有?不甘,许复洲的面庞已涨至通红。
能在这个年纪混迹到如此要职,许复洲自然不是个痴笨的。在这寥寥几?句之间,思及容国公夫妇一夜之间双双毙命,又?联想到之前坊间听闻郑明存身上的隐疾……七七八八也能猜到个大概。
“无需陛下提点,微臣都?明白。
无论是为徐娘子声誉,还是为皇嗣认祖归宗……微臣必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对外透露半句。”
瞧,虽说同样都?对徐温云起了觊觎之心,眼前这许复洲,就远比那郑狗乖觉得多?。
李秉稹心中?原是很不待见眼前之人,可眼见他拳拳表明立场的模样,他倒确是觉得心顺了许多?。
“许卿,其实按你的政绩,早在两年前就能调任入京,但你可知,为何?朕今年才发调令么?”
这句话,瞬间让许复洲瞳孔骤紧。
朝中?文武百官众多?,可皇上端坐在高处,谁是真正能当大任之人,心中?自然是如明镜似的,之前一直压着他,莫非是因为他四年前冒犯了徐温云的惩罚?
许复洲瞬间头皮发麻,只觉贴身的中衣都紧紧湿粘在身上,丝毫不敢深想。
“刀不磨,不厉。
许卿,当好你的文选司郎中?,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今后自还有你效力的时候。”
许复洲心头一震,不由鼻头酸涩,有种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感慨,埋首拱手道?了声“是”。
兴奋激动而来。
惆怅凄苦而去?。
许复洲走出?别苑,踏下石阶的瞬间,不禁转身回首,向缓缓关合上的庭院深处望去?。
侯在门外的小厮,是自小一直跟在身前的,晓得二人以前在衡州的旧事?。此时眼见主子出?来了,立即兴致勃勃迎上去?。
在小厮眼中?,这门婚事?应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所以只一脸喜气问道?。
“爷,徐娘子见您上门提亲,是不是很开心激动,可有?交换庚帖,将成?婚日期定?下了么?虽说是再娶,可也不能委屈徐娘子,许多?事?儿都?得提前筹备起来……”
这接连不断的发问,将许复洲从痴惘中?拉了出?来,他回过身,眸光已是一片清明。
“我们二人今生没?有?缘分。
她另有?更好的前程可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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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内。
因着容国公府又?开始吹奏丧乐,搅扰得辰哥儿实在无心看书练字,于是干脆直接奔到隔壁郑家,寻堂兄弟们去?了。
因着近来大事?不断,所以郑家族中?的孩子们到得都?很齐全。虽是长辈过了身,阖府都?笼罩着层悲伤的氛围,可孩子们到底心大些,哭嚎了半天,又?是凑在一起该玩玩该闹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