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你这个受益最深的从犯,如今反倒成了最清白无辜的那个?”
太后在深宫多年浸淫,见过太多阴狠毒辣的手段,心思透彻,一针见血,猜都能猜到?当年发生了何事。
她凤眼微眯,居高临下觑着眼前?即将崩溃之人?,朝前?倾身,眸底尽是狠厉。
“且你怎么?没得选?你若是个品性高洁的,大可选择立即赴死。
……之所以愿意忍着恶心,与郑明?存同流合污,说?到?底就是心中生了贪念,想?要傍着容国公府这棵大树,逆天改命。”
太后是窥探人?心的个中高手。
这字字句句都尖刻刺耳,直戳人?性最深处的隐衷,偏偏这些话却并?非扭曲作直,搬弄是非的歪理,所以实在让人?辩无可辩。
徐温云彻底被击至溃败,再无二话,只瞳孔震动着,软着膝盖,缓缓瘫坐在厅堂上,神色逐渐木然?。
确是如此?。
人?死万事休。
如若当年郑明?存提出借种求子的瞬间,她就能一刀抹了脖子,郑明?存难道还能再为难徐家不成?
她贪生怕死是真。
想?要将弟妹拉出泥沼也是真。
徐温云以前?一直骗自己:借种求子这事儿是郑明?存主导的,她也是束手无措,所以才被强逼就犯的。
可难道她就不曾有过半分瞬念,想?要借此?,为弟妹博条出路么??——有的。
她想?要怀才不遇的弟弟出人?头地。
想?要孱弱多病的妹妹身体康健。
……她有她的私心,且由最终的结果看,从某些角度讲,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的夙愿。
徐温云面色惨白如纸,双掌撑在冰凉的岩石地面上,气若游丝,艰难道了句,“……太后娘娘若因此?而嫌憎妾身,妾身无话可说?。”
眼见徐温云心气全无,意志消磨殆尽,太后的神色才稍稍回缓。
其实太后阅人?无数,自然?清楚徐温云本性不坏,且由暗中打探过的信息来看,她在容国公府中,甚至是个风评极好的良妇。
作为一个女人?。
可以对徐温云产生几分怜悯。
可陆霜棠还是母亲,一国太后。
作为自小受严格规训教导的世家贵女,二人?天生天然?站得高度与立场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样,她实在无法接受徐温云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往。
“自皇帝登基后,哀家就一直想?为他?多纳几个嫔妃,可这世间女子谁人?都能入宫,唯你不行。”
“……你方才说?自己是被逼的,可哀家却觉得你心甘情愿得很。
仗着肚子里有货,多年来顶着容国公府嫡长媳的衔儿,十指不沾阳春水,金尊玉贵地养着,甚至还让弟妹都攀上了高门。
怎得如今东窗事发,容国公府尝尽恶果,你却可以全身而退?莫非只因阴差阳错生下的是个龙裔,不仅可以罪责全免,还妄想?一步登天,入宫做娘娘不成?”
秋阳顺着高阔的窗棂,斜斜洒入厅堂中,在中间划下道泾渭分明?,不可逾越的阴阳分界线。
厅中的两个女人?,各在明?暗两端,无法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