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除尘,添置家具,移植花草……无需看他人脸色,一切都是?随着她自己的心意布置的。
身体确比以往在荣国公府做嫡长媳辛劳许多,好在内心丰盈,精神愉悦,十分充足。
除了夜晚,会握着枕下的那根钗辗转一阵,其余时候,日子?可以说过?得极为平静安宁。
约莫七八日的时间,将院子?收拾好,且对周遭环境熟悉得差不多之后,她便想着鼓捣出些?什么营生?,用来遮掩身份。
出于兴趣使然,她决定在村口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向过?往商旅,兜售自制的辣椒酱。
她本?就是?个厨艺上佳的,在京中的这些?年,又常与妹妹在后厨研究家乡特色小食,多年下来,手艺早就获得荣国公府的那些?妯娌长辈一致赞扬。
于是?村口三岔路口处,多了个外地来的,专做腌菜的女娘。
酸豆角,萝卜丁,腌咸菜,辣椒酱……全都被放置在个小陶罐中,但凡有歇脚的旅客来了,她就拣几样腌菜,置在干净的荷叶中,赠给?别人吃。
其实北方嗜辣者不多,可奈何赶路嘴里淡出鸟来,这些?个腌菜又能?为馒头面条增香提味,放在竹筒中又能?放置好几天,所以倒也算得上有销路。
初初做生?意,徐温云原也不敢做太多,只简单做了六七样小试牛刀,谁知半天下来,那些?腌菜几乎就全都售罄了。
徐温云望着空底的陶罐,抬起?手背,擦了擦额间的汗渍,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无波无澜过?下去。
直到?那日,个身着锦袍的男人,站在了摊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天?。
眼见腌菜差不多卖空,徐温云准备打道回?府。
每天?出?摊,徐温云都?要?将装满腌菜的?夯实陶罐,由木质的?板车上搬挪下来;待收摊时,再将几?乎空置的?陶罐,搬娜回?板车上。
这?连续半月来,都?是如?此。
快到人膝盖高的?陶罐,就算是空的?,也异常沉重,每次徐温云都?要?使尽浑身气力,才能将其搬挪移动。
或者是久坐起猛,又或者是连日劳累……徐温云当时只觉两眼一黑,脚底趔趄着,蒲柳般的?瘦弱身姿,往官道旁的?农田中斜斜倾去。
眼瞧就要?仰面摔倒,陶罐碎裂……摊前黑影闪现,个锦袍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后头稳稳搀住她的?身形。
徐温云似是心有所感,掀起眸子抬眼望去,只见暖黄色的?夕阳西斜,映照在张英武非凡,不怒而威的?侧脸上。
——正是那个曾与她抵死缠绵过无数次的?男人。
她眸光剧烈震动,受惊之?下,陶罐由指尖滑落,几?乎就要?掉落在地的?瞬间,男人脚尖前伸稳稳接住,而后将其置放在身侧的?板车上。
过于出?众的?相貌,鹤立鸡群的?领袖者气质,以及干净利落的?身手……此等人物,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
而徐温云因伪装得过于完美,那张寡淡平庸的?脸,与天?姿国色没有半文?钱关系,以至于二人站在一处时,有种引人注目的?剧烈反差。
“陈娘子,这?位郎君是谁,怎得从未见过?”
“是啊,瞧着与陈娘子甚为熟稔哩。”
男人面上无甚表情,也不说话,只定定望着她,那双眸子清明剔透,仿若能够一眼看?穿她的?灵魂。
或许他出?现在此只是意外?,又或许他其实并未认出?她的?身份……徐温云原本还有万分之?一的?侥幸,可她实在太过心虚,伪装的?人皮面具下,连唇瓣都?在颤抖。
正在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男人眉眼略沉,眸底闪现出?些锋芒,用仅能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澈问道。
“翻脸无情,扭身就走。
……朕亦想?问,在你心中,究竟将朕当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