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依旧是那样,没啥变化,五十多快六十的年纪,干干瘦瘦的,脸上戴着个老花镜,大背头油津津的,梳的一丝不苟,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清瘦的小老头。
而她的老伴,裁缝店的老板娘陈氏,则显得较为年轻,可能是因为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皮肤显得很白,身材要比消瘦的陈老板要丰盈的多,她还是留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女性最常见的齐耳短发,五官长相和上回见到的老板女儿颇为相像,站在那里,显得很有精神,一副干劲儿十足的样子。
看到我进来,老板娘微笑的冲我微微点了点头,而陈老板则埋头认真的画着什么东西,聚精会神的比划着。
我走到柜台前,说道:“我想订做一套成衣。”
老板娘刚想回话,我连忙又补充道:“不是给我自己穿的,是女人的衣服。”
老板娘张开的嘴又缓缓合上,顺带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老板娘递过来一本图册,大概有普通的眼镜盒那么厚。
她说道:“给你先选选吧,看要哪种类型款式,什么颜色料子。嗯——具体的有啥细节要求,或是照着你自带的效果图制作,都可以跟我说。”
我接过那本册子,大概的翻看一下,其实在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衣服的款式类型,所以装模作样查看一番后,我对老板娘说出了我具体的制作要求,是一套女士西装套裙,因为以前有定制的经验,所以料子啊版型款式啥的也能清晰的表达清楚,老板娘一边往本子上记,一边重复着刚写下的内容,其实是专门念给我听,再确认一遍,以防出错。
最后报上具体的胸肩腰胯等尺寸大小,留下我的联系电话和姓氏。
我在最后检查过本子上的要求信息后,交了定金正准备推门离去时,陈老板那略显沙哑的低沉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与惊奇,我回头一看,只见他正拿着刚刚老板娘记录的本子低头查看,他说:“嘿,今儿这是咋了,还真是巧了,两个订单的衣服尺寸规模大小一模一样,啧听到这,我向前迈动的脚步顿住了,转过身子,也有些好奇的望着陈老板。
老板娘去了里间,店里此时只有包括那对挑选衣服的母女在内的四个人。
我走到陈老板的前面轻声问道:“陈老板,咋回事儿啊?啥这么巧啊?”
陈老板放下手中的记录本,隔着老花镜看了我一眼,如干树皮般的脸朝向我望着。
他说道:“你是刚刚那个定制女西装裙的吧?”说着,他眼睛眨了眨,倏然哎了一声,又说道:“我好像记得你,嗯……对了,你是不是前两天来过,看着有点眼熟。”
我心里不由得好笑,心想我都快走了你才发现啊。
“哈哈,陈老板好记性啊,我就是前几天来过一次,是陪着女朋友一块来的,而且以前啊,在咱这儿,订做过不止一次嘞。”
“我就说嘛。”
他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干树皮一样的皮肤迭出又深又密的沟壑。
像这种人流量大的店,就算打过几次交道,也记不住顾客的样貌姓名的,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能让老板留名记姓的熟客至少也要光顾过十次以上。
陈老板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瓶,拧开盖子灌了几口茶叶水,几片茶叶贴在他那粗糙的嘴唇上,被他用舌头舔进嘴中咀嚼起来。
“小伙子啊,你报的这个尺码大小,和今儿上午另一个顾客报的尺码大小一模一样。是不是你俩认识?都是给一个人订的衣服?”
他的语气略带着点询问与好奇,不是那么的笃定。
那双老眼透过老花镜似乎在等待我的答复。
同时他将记录本往前翻了几页,递到我的面前说道:“你看看,就是这个。”
我伸手接过了记录本,低头一看,确实吓了我一跳,我的第一想法是母亲自己亲自来店里订做,但当我往下看,看到那个联系人名字时,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是母亲,而是一个叫宋先生的人,时间也是今天上午,仅仅比我早来了一个多小时。
难道真的这么巧?两个身材一模一样的人都同时在一个店里购衣。
我瞟了眼这个订单的订做款式类型,是一件春夏穿的连衣短裙,其他的细节,倒没仔细去看。
“咋样,你说巧不巧?”陈老板又喝了口茶叶水笑道。
“嗯一一”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认识不?这个跟你报一样尺码的人?”
不知为啥,内心有些焦躁,陈老板的话语听在我耳中像催命的判官一样喋喋不休,我摇了摇头:“不认识,估计是巧合吧。”
我将记录本合上还给了陈老板,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像这种两个订单尺码大小一模一样的情况,陈老板你不少遇到吧。”
我的语气颇为轻松,但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是在等待宣判一样。
“噢,也没像你说的那么常见,我搁这开了几十年的店,像这种两人身材一模一样的情况不是没有,确实遇到过几次。”
说着他伸出一只大而干枯的手举在我的面前,手指紧绷还微微抖动着,“但是嘞,不超过五例。”
这时门开了,是那对母女推开了门,似要离开,外面的冷风嗖嗖的见缝插针似的往屋里钻,不知咋的门关到一半关不住了,卡在了那里。
“哎,握着把手往上抬一下陈老板脸一偏,对着我身后的那对母女吆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