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往院子里转一转,就能气得俞寒洲遣退了所有护卫,只留下暗处的金吾卫。冬日里总披着狐狸毛披风,少年长得再如何糜丽惑人,被那冷冷的雪色一压,也只剩下了高不可攀的圣洁感。可如今春回大地,满园皆是姹紫嫣红。馥橙一袭雪青色的春衫,明明还是保守规矩的样式,可腰封一束,不盈一握的腰便显了出来。明明穿的也不是什么艳丽的衣裳,偏生被那朱唇雪肤一衬,再保守的颜色也成了秾丽的画笔,所到之处,肆意留下一幅又一幅美人春睡图、游园图、垂钓图……没有一个角度是不美的。俞寒洲守了人好几日,喝下的醋能灌满几口大缸。馥橙见对方似乎有心事,托着腮端详了一会儿,伸手轻轻勾住了俞寒洲的手指。“你这几天愁什么呢?”虽然男人一般心思缜密,轻易不会表露真实情绪,但在馥橙这里,俞寒洲很少会掩饰。“不会是太子那出问题了?”“当然不是。”俞寒洲怎么可能让馥橙这会儿想起太子,“橙橙喜欢新做的衣裳?”馥橙低头看了看自己,点头。“为什么?”俞寒洲哄他,“橙橙不是最喜欢黑色?”馥橙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俞寒洲,道:“不是你说我穿黑色好看的?去年的衣裳都是你送的。今年的春衫也是你早早做好的,还问?”他本来就和常人有点不一样,没什么爱好,所以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俞寒洲给他做决定。像生活起居衣着打扮这种琐事,有了俞寒洲照顾之后,馥橙也很少去关注,更没有兴趣去折腾。一般俞寒洲送什么他就穿什么了,横竖男人的品味也不差。这会儿俞寒洲一问,馥橙一脸无辜地把话堵回去,倒是把俞寒洲噎得有些心虚。这下,再醋也只能咽下去了,哪怕是无数缸。金屋藏娇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俞寒洲只得费了好些功夫,把刚刚的话勉强圆回来,又哄着馥橙,说要带他进宫。“去宫里做什么?”俞寒洲同馥橙面对面坐着,握着馥橙的手,给他擦防蚊的香膏。“虎符的事情差不多有结果了,陛下办了个春日宴,咱们得趁着年宴还没到,把戏看了,免得到时候过年,陛下心软,这出好戏可就看不到了。”馥橙闻言有些懵,顿了顿才迟疑地问:“不是春天了吗?怎么还过年呢?”俞寒洲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宠爱地捏了捏馥橙的下巴。“真是傻橙橙。北地春日本就在年宴之前,忘了?”“没有除夕吗?”馥橙问。他后知后觉地想了想,好像……冬天最后一天,俞寒洲确实只跟他在屋子里烤火,教他写文章来着……根本没过节。“橙橙,这儿没有除夕。”俞寒洲顿了顿,还是开口了,“不如改天补过一个?”馥橙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除夕和春节是家人团圆的节日,你又一直在我这里,都一样的。”“没有除夕的话,那你们这过什么节呢?”俞寒洲沉吟片刻,道:“春日宴之后,是年宴,一年一度。之后是花灯节。再往后便是采荷节、中秋节、登高节、围炉节……北地与江南之所以风俗不同,是因为开国皇帝有些怪癖,不过这些节日,才给改了。”“这皇帝还挺闲。”馥橙眨了眨眼。俞寒洲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被这一眨眼打破,笑了起来。男人低头耐心地给馥橙擦好香膏,又给馥橙盖好了薄薄的毯子,塞了个小暖炉过去,这才起身推着轮椅出门。经过花园的时候,馥橙正看着新开的花,耳边却传来了俞寒洲的声音。“先不大婚,到时候给橙橙当个小皇帝好不好?”馥橙闻言被吓了一跳,侧头看过去,却对上了俞寒洲认真的眼神。“橙橙这么聪明,你来当小皇帝,以后想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很多我都不知道的政策,橙橙也可以试试。我就一直守着你,好不好?”馥橙蹙起眉,摇摇头:“不要,太累了。”“那让别人当皇帝,好不好?宫内毕竟比不得宫外,橙橙若一辈子屈居于此,不得自由,那本相还不如就当一辈子宰相。”“你不能自己当?”馥橙问。“不能。”俞寒洲想要馥橙,若真的称帝,馥橙要么当个皇后一辈子都留在宫里,要么当个王爷名不正言不顺,无论哪一种,俞寒洲都舍不得。馥橙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男人的眉心,道:“那你自己安排吧,你喜欢就好了。”俞寒洲只要不战死,不管造不造反,最后称帝的都只会是俞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