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织里并未察觉他脸上纠结感慨的神情,自顾自欣赏画作:“你说我给你衬衣扣眼里别一朵玫瑰怎么样?或者给你加一对兔耳朵?”江临安受此大辱,怒火攻心。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要冷静自持,云淡风轻。他极清淡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十二点零五分了,这五分钟送你了。”说着决绝转身。宁织里没想到两个小时过得这么快,懊恼自己怎么就真的画起画来了。“你时薪两千,五分钟不少钱呢,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江临安掐指一算,自己在公司拿三百六十万固定年薪,再加股票期权。一年二百六十个工作日,每天工作十小时,他的保底时薪才不到一千五。虽然是家族企业,也不能这么剥人,是时候谈谈涨工资的问题了。宁织里见他站着不动,让他同意,喜不自胜:“你想吃什么?我们食堂的大盘鸡盖面特别好吃!”“不行,我中午约了人。”“那晚上?明天?后天?大后天?”书上说了,要给男人选择题,不要给男人问答题。根据她多年考试经验,选择题一般有四个选项。“都不行。衣服你拿给你姐姐,以后别联系了。”男人绝情离去。出美院门的时候,他打量了一下看门大爷,由衷地说了声:“您辛苦了。”江临安走后,宁织里颓然坐在椅子上,给画板上的人描上细节。呵,靠脸吃饭的男人,果然无情无义。过了没一会儿,一人大力推门进了画室,从后背揽住她:“织里,你的男模特呢?听说你带着一个服装表演系的帅哥满校园转悠,快给我看看!”原来是她的室友春晓,虽然她不经常住校,但和室友们关系不错。宁织里幽幽叹气:“我跟他钱货两讫,人家就走了呗。”春晓看见她笔下的大作,和画中人妖娆的姿势,双目圆睁:“这身材绝了,你自己偷偷摸摸,跟他在这张桌子上做了什么?”“实不相瞒,啥也没干,我们是纯洁的金钱关系。”春晓噗嗤一笑:“你打扮成女鬼模样,都没勾住人家?他竟然问你要钱,一小时多少?”宁织里伸出手掌,比了个二。春晓倒吸一口冷气:“二百?这么贵!”“差不多吧。”二百和二千,都姓二。“既然你这么壕掷千金,中午去隔壁hilton吃自助呗。”“可我想去食堂吃大盘鸡拌面。”“求你,今天第二位半价。”“那请问你是第一位,还是第二位?”春晓娇羞的粉拳锤在她肩上:“哎呀,人家当然是第二位啦。”宁织里笑笑,并不在意,起身收拾东西。这就是她虽然不常住校,还受到室友广泛好评的原因,之一。春晓一边帮她收拾,一边道:“这是我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你能不能换件衣服,别给我丢脸。”“真的不好看?”“哪哪都别扭,beyourself,ok?”宁织里感到十分挫败,觉得江临安不肯和她吃饭多半是因为自己选错了衫。她回到宿舍,换了一条克莱因蓝的吊带裙,锁骨上的花朵终于得见天日。为了让它多留一天,昨天洗澡都小心翼翼,结果捂在领子里一上午,憋闷坏了。“这鸢尾够野!”春晓由衷赞叹。宁织里甩了甩长发,踏上伶仃的高跟鞋,抛了个媚眼:“那必须,从今天开始,我野给你看。”春晓看着眼前浓墨重彩的纤细少女,揶揄道:“爸妈一走,你就想上房揭瓦,不怕你姐揍你?你要是够胆,搬回宿舍住,姐姐带你夜夜笙歌。”宁织里权衡了一下“慈母”般的姐姐,和宿舍又窄又硬的床板,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了一种委婉的拒绝口径:“可是我更想和小哥哥夜夜笙歌。”“哪个小哥哥?你画上的那个?”“没错,我势在必得。”二人手挽手进了酒店自助餐厅,寻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拿了餐大快朵颐。吃了没两口,宁织里就觉得不对劲。前面那桌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腿长得过分,虽然老老实实交叠在桌子下面,还是露出了一截。夏日薄裤里隐隐露出修长的肌肉线条,无比眼熟。她抛端着盘子挪到男子旁边那桌去,然后抛了个眼神,让春晓坐在旁边挡住那人的目光。“怎么了?窗边不是挺好的。”宁织里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别回头,我势在必得的男人在和别的女人吃饭。”春晓掏出化妆镜打开,从里面偷偷打量男人的相貌,差点儿尖叫出声:“你那张画没画脸,你怎么不早说他这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