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感谢他。打的是呼爹喊娘,泪流满……骑马奔袭而来的林藏月,同样凝视着楚军旗帜中间打头的坐骑。那上面坐着的男子她爱过也恨过,今时今日已无爱无恨。林藏月脸色苍白森寒,她知道梁之礼不会全然信她,所以才设下这个局,利用的就是梁之礼对她的猜忌。她和他之间也是时候有个了断。林藏月看着对面寒光闪闪的箭尖,在梁之礼松手射出箭时,不躲不避,竟是在梁之礼看清她的模样不可置信又满是惊恐的眼中迎着箭一举冲进楚军军阵中,手中红缨长木仓一扫,数名楚军尽丧命在她长木仓之下。而此时林藏月身后的晋军也紧跟着她一同冲进楚军中,一时间山谷中的战场上一片混乱,喊杀声数里可闻。晋军虽是被伏击一方,然晋军装备精良,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均左手铁盾,右手长矛,腰间挂着连弓弩和箭囊,背后还背着一把斩马刀,浑身铁甲覆盖,可谓是一人便将近战,远攻,防护的武器带了个齐全。晋军如今有这么完善并精良的武器装备,全靠从中灵运回来的矿产所造,黎纾因嫌运到盛京实在是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便在离边境不远的城池造了一个大的兵器厂,如今的晋国军队说是六国最精锐之师,一点都不算是夸大其词。只不过这点无人知晓罢了。所以当两方会战之时,明明人数少楚军一半还多的多的晋军,却个个勇猛无比,所到之处必定会收割敌方人头,哪怕是被楚军合围而死,也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凶狠的将对方一同拖入地狱。战况惨烈至极,血色仿佛要把整个天空覆盖,残臂断肢,血流成河。而受了箭伤的林藏月并未停留,她目光紧紧盯着梁之礼,朝他杀去。梁之礼武功在她之上,数招之后,林藏月已有颓败之势,嘴唇苍白血色全无,伤口处冒出的血水颜色黑的已接近墨色。“你……你束手就擒,我或许能保你一命。”梁之礼拖着她渐渐远离战圈,带着怒火的眼中逐渐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立即传音道。那箭本是他为凤黎纾准备,为了一击必杀,特意在箭尖上涂抹了剧毒之物,此毒无药可医。林藏月闻声抬眼看他一眼,嘴角上翘,微微笑了一下。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此刻这一笑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盛京城中那个无忧无虑,娇憨柔软的将门嫡女。“梁之礼,今日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说罢,她左手一拉缰绳,右手长木仓直冲梁之礼眉心而去,此时她的眼睛几乎已经不能视物,从嘴角流出的黑血滴落在衣领处,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可她刺的那一枪依旧刚猛狠辣,锐不可当。梁之礼见此眼中的痛色更深,嘶哑着声音厉喝,“你不要自己的命,难道你不想救他们了?!”他皱着眉头,狠声又道:“你若再不停手,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抛尸荒野,让他们死前受尽折磨,死后无墓无碑,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安宁!”林藏月淡淡一笑,“人死如灯灭,安宁与否在心不在形,大哥比我正直,若是知我为救他通敌卖国,不如一死。”“你——”梁之礼全身一震,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她。这原本是他引以为豪威胁林藏月做内应的法宝,而现在她说什么?梁之礼瞬间心中慌乱的不止该如何是好,她怎么能不管他们死活?那不是她曾经拼死也想救出的亲哥和未婚夫婿吗?梁之礼陷入困惑中。林藏月却依旧清醒,一枪被他躲过后,她并不气馁。如今眼看梁之礼因她的话心神不宁,林藏月立刻趁其不备,长木仓再次一挥一刺直指要害。“噗”的一声,梁之礼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利刃,脸上的神情怔住。口中喃喃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敢杀他。“为什么……你就真这么恨我?”他以为她爱他,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林藏月听到这话比他还不可置信,“不恨你,难道我还爱你?”转而回过味来,她忽然仰天大笑,“你竟然觉得我还爱你?梁之礼你竟如此天真可笑,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后,我林藏月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想起那些与你虚与委蛇,虚情假意的日子,我只觉得的恶心!”梁之礼心底泛起一股难言之感,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一瞬间被撕裂开来,外表完美而内里却是腐肉脓血,他以为他们在此间事了,还能如当初那般白头偕老,相伴一生。到头来只有他自己身在局中,挣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