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陆年葬礼的那一天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似乎每个葬礼都是这样的天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人的悲伤。她的家人头上都带着白纱,而其他人都穿着素色衣服打着黑色雨伞。我也是。陆年的照片被摆在房间的正中间,上面的台子上是她的骨灰盒。人啊到死了的时候就都进入这小小的一个盒子里了,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留下的痕迹也会渐渐消失,所以争抢的一切在死去的那一刻都没了意义。在葬礼全程我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人的痛哭。除了陆年父母向我问话的时候。在除了他们的其他人都离开后我近了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好像能穿过层层阻隔来到我身边一样,好像她现在就这样在我面前笑一样。[笙儿,你看看是这个衣服好看还是那个衣服好看呗?给我选一个合适的,我们穿配套的衣服。][笙儿,我这次前进了五名呢,我厉不厉害?快来夸夸我。][笙儿,我有机会见到我的偶像了诶,我好开心啊,激动到甚至睡不着觉。][笙儿,你说说……]所有的与陆年有关的记忆全在这一刻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被时间之手加以剪辑,形成奇特的画面。它们和此时的气氛融合,对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影响。心中那个一直存在但也一直隐约的想法最终成型。我不是没有机会复活陆年,只要……是的,只要那么做,悲伤就不会存在,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牺牲。而对我……那不叫牺牲,毕竟又没有死,不是吗?从陆年葬礼回到家时雨下大了,电闪雷鸣,闪电噼里啪啦地打着,嘶吼咆哮,天空被染成谲密的紫色,雨滴无情地拍打着窗户,似是要将它拍碎。好熟悉的场景。在推开家门正好看见一道闪电劈下时我想到。啊,对了,如果按我知道的标准评判的话,一切都开始于这样一天。同样是电闪雷鸣,同样是狂风暴雨,但那时的我可不是现在这个心境。那时的我满心欣喜和激动,满是梦想成真后的快乐。那时的我认为一切怎么会这么美好,幸运女神怎么会这么眷顾我。我好想告诉过去的我自己,天真的人啊,幸运女神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眷顾一个人呢?你觉得你突然变的极其幸运,那么一定是你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仅一年半的时间,我就经历了曾经想也想不到的种种事情。好吧好吧,如果重来一回我倒是不会后悔这样的选择,我只希望我能做的更好,抓住一切可以挽回的机会,让悲伤在发生之前就消弥于无形。周末的时候我会还是回超英那边,而大多数时候是在复联基地待着,毕竟和他们更熟。每周末一过去托尼都会给我检查身体,我知道他是怕我的身体出现问题,但一周一检查而且还是全面不至于吧?即使以复联基地的科技水平全面检查也废时间废精力。“嘿,斯塔克先生。”道恩说数值输入完后我就扯下身上冷冰冰的小玩意,屁颠屁颠地跑向托尼,特意笑嘻嘻地、满不在乎地问道,“我们真的要检查这么频繁吗?一周而已啊。”“这事关你的安全。”托尼拖动着虚拟屏幕,没有转过头,沉声回答我。“……哦。”听此我只得弱弱地应一声,用脚在地上踩的咚咚响,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塌了下来,沉闷着走出了医疗室。虽然我跟他们说话时都面带笑容,他们跟我说话时也都这样,但一旦不小心谈到某个话题时神情都会严肃下来,别过头,好像这样就那东西就不存在一样。我觉得我和超英们、甚至是其他所有人之间都有一道沟壑,沟壑深不见底,我努力地从远方搬土填,跨越险阻,忍受烈日与严寒,却怎么填也填不满。到最后只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像个无能自嘲的失败者看着对面的他们。他们想要对我施以援手,但是他们也过不来,他们也填不满沟壑。只能任由时间将我们之间的沟壑越拉越大——一忘皆空(5)大到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每次我去基地时彼得都在,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一有空就过来了,否则怎么会巧到这种程度。我想问来着,但观察到彼得隐藏的小心翼翼后就没有再问,装作没有注意到跟他如常地扯皮聊天。棕发少年每次都变着花样逗我开心,我也每次都哈哈大笑,笑的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孩子,笑的像从来没有见过天空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