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遭雷劈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酒醒了一大半,我扶着墙,头疼地闭了闭眼跟他招手,“你,等一下,帮我个忙。”
他一脸防备,琢磨什么似的晃悠悠踱过来。
我觉得好笑,到这了,倒怕了?
到门前,又搁着很远停下了,我于是又招招手,他才又往前迈一步。
他皱着眉,不怎么与我对视,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睛依旧冷肃,还比平时更多了些少有的不耐。
我明摆着疑惑,“你一路鬼鬼祟祟的,这就走啊?”
“我没带身份证…”
我打断他,“你这都到这了,谁查你的身份证?”
我差点当场给他鼓掌,真是好一个正人君子,居然是为了严格遵守规定。
他等我说完,冷静了,一字一句重新开口,“我没带身份证,所以如果不直接进电梯间,会被人拦,没法送你上来。”
我听傻了,我眨眨眼,这么你看我我看你,静默了半天。
“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啊。”
感情还是我歪心思了,人家压根就是打算送我到了就走。
我无语极了,有点说不动了,头晕想去洗手间。
一个转身,差点被自己绊倒,他手快进来扶我,我站稳了赶紧推开他,“哎哟您老快跟我保持距离,我可没那个装醉的意思,我是难受想去洗个澡。”
别再坏了大哥的名声,我完全没了兴致。
我把鞋甩在门口,把包和外衣随便一搁,看他还没有走的意思,“你再不走我可脱衣服了。”
他把门关上,皱眉,“醉着别洗澡了,洗个漱睡觉吧。”
“你管得还真多。”
我也烦了,没管他,直接甩门进了浴室。
常年应酬加独居,喝多了不泡澡的习惯就像我喝得再大也能装没事一样,已经成了我的“职业技能”,肌肉记忆。
大概就像他坚持的原则那么多,局上的人都有自己一套规矩。
好比说我,我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喝大,任何时候都不失态。
比如越是生人的局,越要常出去醒酒。
比如有人送你回家能婉拒则婉拒,不能婉拒的,到路口不到小区,到小区不到楼下,到楼下不到楼上,到楼上的三米内不开门,请他先走。
比如喝多了淋雨不泡澡。
比如相信直觉。
觉得安全的环境不一定百分百安全,但觉得不安的时候一定是不可信的环境。
直觉帮了我很多次,包括那次他救我。
但是直觉里的他,太安全了。
不是没有诱惑力的那种安全,而是知道他不会做什么的那种安全,于是所有的规矩和本能,都没把他算在内。
他可以看我喝大,还可以送我回家,现在都能带我来开房了,因为反正你看,同他比起来你可能还更危险些。
我把水温调低些站在淋浴下,脑子里过着跟他的种种交集。他近来言行的矛盾制造了越来越多困惑,比如昨天和今天,比如现在和过去,都不一样,他的轮廓逐渐模糊起来,失去逻辑,我不再能明确地刻画出他的形象,尤其是他内在的颜色,那与我之前简易的想象有了一丝对撞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