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黄总尴尬的脸马上就续上了,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好像如梦方醒,一拍大腿,转脸就对我说,“对啊!”
我摇摇头,真是一出好戏。
我并不怪别人,搁谁听了这话还能抵得住这种挑拨,只是黄总的招数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惹不起你以为就躲得起?天真,总有办法把事儿推到你面前。
所以你看,要想图清净,能不用男人的资源,最好还是不用。
除非这不是你心上的坎,否则在你能一览众山小之前,你就要一路顶着恶心,不听,不看,不说。
男人是什么,男人今日是蜜糖,明日就是砒霜,今日让你借的脸,明日就教你数倍奉还。
而女人,今日是座上宾,明日就是盘中餐,俎上肉。
局上,流传这么一句话,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话说起来,一语中的般的爽脆利落,可这好女孩和坏女孩之间,隔着的究竟是什么?
无非就是一张脸。
那张你舍得开,得舍开的脸。
不光是豁出去勇敢那一刻要舍开脸,还有承担漫长后果譬如种种非议的脸,不是做了就做了,是做了就别指望别人不知道,更别指望别人还对你一贯和善,这些时刻你都得像当初舍开脸那一刻一样。
你别指望舍开脸是一时的事儿,舍开了就是没了,那一刻你准备的就得是一辈子。
我终究还是没任人宰割,可能是近来逆反情绪过多,不愿再在这种不得不的氛围里被迫服软,反正黄总现在不可能再拿常总吓住我,便推说项目已经有了明确分工,这已经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打了回去,该谁负责谁负责。
黄总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僵持了一会儿,见我真不准备接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隔壁组接着跟进。
会议室又剩我们俩人,我知道黄总等着发难,于是先开口,“其实这个环节之前我们还有别的方案,也是不错的。”
黄总眼睛转转,挑着一对黑豆眉毛看我,一副很意外又夹杂着不悦的表情。
“我记得您当时还问过我,约了个局要跟对方聊一下的对吧?”我看看手机,“好像是这周?”
多讽刺,他人虽无影无踪,却不耽误处处给我添堵。
从会议室出来到我办公室那段路,忽然无比漫长。
左边那个女人,是个传统古板的大姐,永远都穿着板正标准的职业装,梳着利索的齐耳短发,鬓角都被好好地处理过,永远服帖纹丝不动,连一根轻佻的发丝都没有,此刻却伸手装作整理头发,眼神从我身上经过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右边那个,印象里是新招进来没多久的毕业生,以前见到我都要毕恭毕敬讨好似的打个招呼,今天却不知所措地站在工位里面,端着咖啡杯慌张地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不得不与我擦肩的时候,扯出一个左右为难的笑脸。远处有几个人在茶水间,接完水正往工位走,见到我走来却放慢了脚步,有一个还背转过身。
经过隔壁组那位负责人的办公室,她抬头看我,并放下笔大大方方朝我微笑,甚至还伸手在唇边送出一个飞吻,我也跟她招手热情回应,我俩隔着玻璃远远地各自展示自己的职业素养。
如同猪肉检疫的章一样,这些落在身后的眼神,每一双都在我身上梭巡过,然后笃定地盖上一个,合格。
你身上果然有了某个男人的名字,你过去的成绩一瞬间灰飞烟灭,也都成了某个男人的施舍,无论他出现的时间与你的过去是否重合。
因为你今日可以靠男人,昨日也可以有别的男人。
于是女人身上有了公正的烙印,经过群众投票,或众口一词或少数服从多数,总之这些评判确认了,不是好女孩。
不会有人问你,究竟做了什么,至于如此。
不会有人在乎,你其实也没做什么。
造成这一切,只需要出现一个男人。
那天我提早就下班,临走时遇到黄总,见我离开没说什么,但朝我摇了摇手机,意思是让我等消息。
打开黄总和我的聊天窗,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内容,诡异地还有很多时间和地点,以及我没有感情的一些收到,好的,OK。
那些时间地点无一例外不在晚上,场所名称看起来没有一个和工作相关,不是这个会所,就是那个KTV,再不就是什么饭店,夜总会,酒吧,不知道的乍一看,真像我跟黄总之间有什么不轨的勾当。
回复了一个新的收到,我合上手机走入早春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