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仕游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凉亭中有说有笑的两人。他眉头一挑,又快速低下头,安静等待回话,还好昏暗的天色掩饰住了他的神色。苏洵美应声,和云遥交代,“你以后别翻墙了,从后门走吧,我给后门打声招呼。”“好~”云遥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半夏姐姐,娘子这样见外男恐怕不好吧?”匡仕游远远跟在四人身后,低声地说。“哎?你小子,”云遥突然转身,“别以为我没听见哈,你才是外男呢!”“你们几个先去爹爹那儿吧,我送殿下走了就过去。”苏洵美轻笑一声,支开几人。她随手一拉云遥,“他刚来,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把他放在院子里了?”云遥嘟嘟囔囔,一脸敌意,“不合适。”苏洵美随口解释:“就两三个月,之后就送走了。”两人走远。三人朝住院走去,匡仕游一脸尴尬,“半夏姐姐,我说错话了。”半夏和玉竹对视一笑,“不妨事,你以前不在京中,许多事你不知晓,娘子不会怪你的。”“那娘子和殿下……?”匡仕游试探着问出口。玉竹和半夏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边走边简单说了说,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议事厅,而苏洵美也前后脚到了。“爹爹,找我来可是有要事商量?”苏洵美见厅中除了苏湄,再无旁人。“我就来问问你,这几日家里查的怎么样?”“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苏洵美回答。“那你想要查出些什么大问题?”苏湄抓住她话中的重点,继续追问。“船运。我最想要查的其实是船运上的问题。”苏洵美终于说出了这个问题。“为何?”苏湄更疑惑了。“爹爹不知道,其实当日我们三人坐船前往甘州,船上还发生了一件事。”苏洵美淡淡开口。玉竹默契的接过话头,把船上发生的一应事宜说了。苏洵美默默掏出那份儿当初由船班头口述、她亲笔书写的名单,递给苏湄。“当初我以为,礼县的事和他们有关,可没想到不是他们。”苏洵美凝眉。“我总觉得,这里面才藏着大问题,所以我才说要借着这次机会清查,我就是想把这件事情捋清楚。”“可是到了现在,京中能掌事的人,基本快要清查完毕,却没有一点关于这些人、这些事的线索。”苏湄低头静静看着名单,无一人是他认识知晓的。“所以爹爹,礼县的事,于我们苏家而言,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们的盘查重点,就是这份名单上的事,就是船运。”苏洵美出言,向苏湄说自己的打算。“你是说船工们说,运的货物并非是我们卖的货,而是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苏湄还是不太相信,反复确认。苏洵美解释:“他们虽说自己不敢多管闲事,但我估计他们一定偷偷看到了。否则没必要在那种情形下还撒谎。”“不干净的东西?”苏湄低声嘀咕,“那能是什么?”“是啊,爹爹,”苏洵美呼出一口浊气,“这大夏国,不敢光明正大买卖运输,只能偷偷摸摸卖不干净的东西,能是什么呢?”匡仕游皱眉思索着,突然瞪大眼睛,“盐铁茶!”“嘭!”苏湄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握成拳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你们说……陛下真正要整治苏家的原因,会不会是这个。”苏湄说出这句话,自己的心头都要凉了。短暂的沉默。“不会,”匡仕游摇头,“应该不是……如果真是这个,陛下这次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苏家,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整垮苏家。”“没错,爹,”苏洵美是认同这个分析的,“虽然这事情很严重,但我们现在也不能这样吓唬自己。”“况且到底是不是我们想的这几样东西,还未可知。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苏湄稍稍冷静下来,“那你想怎么查?京城的码头,最可靠的就是曹管事,我明天亲自把他叫来引荐给你。”苏洵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有过几面之缘,憨厚又精明的曹管事,立马点头。“好。”“家主、娘子,这份名单可否给我看一眼?”匡仕游突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苏湄有些意外,还是把手中名单递了过去。匡仕游接过名单,边低头看边解释。“我虽然没有插手过家中生意,但是偶尔也听父亲和哥哥他们说起过一些名字,说不定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总比没有任何头绪……要好。”“有了!这个名字!”说着,匡仕游停顿下来,惊叫出声。“谁?!”众人激动,立马围了过去。“这个人,马贵和。”匡仕游指出这个名字,边回忆边解释。“我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父兄在饭桌上提起过,我随口问了句‘姓马,可是回族?’,结果父兄说不是,汉人中少见。”“这人……好像是楚地的商人。”名单上的人,竟然有和匡新年有交集的。“那这就对上了!”苏洵美激动地一拍手,“我们当初用的那条船,最常跑的是京楚两地,船工们说的很有可能就是楚地的行商。”“娘子,那我去一趟楚地,亲自去打探打探?”匡仕游提议,却一下被苏洵美否决了。“不行,我对你另有安排。”她转而对苏湄说:“爹爹,这名单上的人你尽快找船运上的人打听,这个马贵和我另外找人去办,需要人我再找你。”苏湄看女儿安排得有条不紊,很是欣慰。“我听说,你给那个康景鸿写了一封感谢信?”苏洵美一脸心虚,含糊应了一句,“嗯。”“你呀,非要逞这口舌之快。”苏湄笑着训斥,又不舍得说得太狠。“不过你就不怕他发狠,真把我们的药铺生意抢走了?”苏洵美一撇嘴,“他有多大能耐我能不知道?”他要真有那么大本事,前世怎么会把药铺经营得稀烂?最后还不是她在背后出主意打点处理。“没有十几二十年的积累,他两眼一抹黑就想涉足医药才是自寻死路。他现在越得意,到时候就输得越惨。”“到时候我好好教教他,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他人作嫁衣裳。”:()已成毒妇的我又遇年少时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