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五条悟就这么蹲在窗台上,透过墨色的眼镜,安静地望着我。我抱着怀里的喜久福,同样平静地与他对视。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手。然后,像是过了几秒钟,又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五条悟动了。抽刀,格挡,踢腿,旋身。在这个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两道漆黑的身影在半空相互碰撞,又再度分开,杀意悄然蔓延,已经分不清是谁先动了心。最后。五条悟掐紧了我的脖子将我摁在床上,我的短刀则抵住了他的心脏,即将刺穿胸膛。我们依旧冷静地审视着彼此,藏在胸口的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逐渐吻合,恍惚之间,仿佛融为了一体。我注视着牢牢压在自己上方的白发少年,看着他慢慢地向我低下了头,丝毫不在意刺进胸膛的利刃,听着他贴近我耳边的低语。“你以为你还能像六年前那样轻易地逃走吗?”他抬手抚上了我的脸颊,轻轻地触碰着,温柔得好似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品,可他的脸上却带着我所熟悉的肆意笑容,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狂气,“你跑不掉的。”“无论你逃到哪里,我最终都会找到你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抓住你。”高专番外:用手比相框,镜头里是你的背影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研究这个问题。九岁的五条悟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思考起这种跟他完全不搭边的问题。大量的失血让人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被刀扎穿的大腿痛到肌肉抽搐,腹部的肋骨被打断了几根,连呼吸都像是种灼烧,滑过额头的血珠缓缓滴落,染红了微微发颤的纤长眼睫。他忍住剧痛,冷静地听着自己逐渐微弱的心跳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着,头晕目眩,从未有过的虚弱感让他看起来随时都能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闻见了腥臭味的狼群悄无声息地围住了四周,静静地趴在遮掩物后边耐心地等待着,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在他身上徘徊,像是在琢磨待会要怎么撕咬下最美味的那块肉。可他却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狼群,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伤口袒露在那群贪婪野兽的视线之中,即便身受重伤,快要死了,他依旧强大得让众人望尘莫及。除了那个人。那个女孩。不过是在脑海中划过的一道身影,却让他无法抑制地回想起了与她的那场初遇,又因为该死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连她偶然回眸时眼中微微含着的那抹笑意,都清晰地展现在了他面前。阳光明媚的清晨,不想待在那个无聊的家族里面对一群无聊的老头子,他选择走出家门,抛开了要跟着自己的仆从,双手插着兜,独自在街上闲逛。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两条胳膊随意地垂落腰侧,她站在街边的大树底下,仰头望着树上正在歌唱的小鸟,晶莹剔透的眼眸之中,似乎倒映出了每一片树叶的纹路,漂亮得像是刻上了精致花纹的清澈钻石。一缕灿烂的阳光顺着脚下漆黑的阴影攀上衣角,调皮地将她有些破旧的浅灰色裙摆给染上了一片仿佛秋天麦穗般的金黄。明明出生于阴暗潮湿的角落,可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干净得像是叼着面包屑展翅飞过教堂的和平信鸽,如白玉般纯洁无瑕。当她转身对他露出微笑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落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并且对此甘之若饴。只是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这场战争里唯一的胜利者。暗沉的血液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从伤口处溢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了血花。也许是静脉被割破了,问题不大,他冷静地分析着,只要用咒力包裹住伤口就能暂缓住流血。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叫人找到她,持有无效化术式的杀手非常罕见,再调查最近有针对他发布悬赏的家伙,一个一个地排除不到两天就能把人抓住,贫民窟那边不可能会没有痕迹的。他从来没有输过,他也绝不可能会输。所以,所以……年幼的男孩低垂着脑袋,半倚在墙上慢慢喘着粗气,伤口处的血液几乎凝固,整个人宛如从血海中捞出来一般,可怕得像是故事里描述的那些生活在地狱里的恶魔。或许他最后真的会变成恶魔也说不定呢?甩了甩发昏的头脑,不再想那些不着调的东西,他稍微休息了一下又重新迈开脚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只留下身后一地凉透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