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上朝,子楚被迫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后。听到华阳太后这话,心里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哪怕华阳太后十分守礼仪,双手交叠放在膝前,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眼神略微带着一丝审视。可子楚依旧感觉得到华阳太后对他的威胁。好似他敢再恣意妄为,他这个大王就会被华阳太后弄死。子楚是怂,但此刻的他还认为,在满朝文武被外戚占了大半的时候,他依旧可以端着大王架子。正襟危坐,手扶秦王剑,子楚只当下面那些不听他命令的朝臣是空气。“寡人继承先帝遗志,为国举贤,不计出身。吕不韦为我门客之时能以奇谋,不费一兵一卒定边关安危,想出与燕国联合的计谋使我秦国避免征战此为大智慧。在他到边关之后更是利用自己商人之便,为边关的将士带去充足的补给。吕不韦的才能远在阳泉君之上,值得寡人用丞相之位待之。当然寡人依旧记得阳泉君的功绩,以后依旧会像先王在时那样孝敬母后,孝敬舅舅。”子楚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在场的朝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当没听见。华阳太后听得懂,子楚这是在跟她求饶。但今次是她自先王去后,唯一一次能正大光明坐在这章台宫的机会。不把子楚打压下去,今后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落寞生活。“大王为国取材自是不需要问过我这个后宫妇人。大王所谓的孝心,哀家从刚才的诏书里听的明白。大王是觉得不需要我这个嫡母了!孝心也自此分了两半。”华阳太后言语中的威胁让子楚清晰的认知到他触犯了某些底线。但今时今日他绝对不能退让否则他这个大王的威信会消失殆尽。就在子楚打算继续辩驳的时候,阳泉君看不下去了!“大王能有今日,都离不开华阳太后。若大王说吕不韦有功于秦,那我想问问大王,华阳太后难道不比吕不韦有功吗?还是大王忘了,你的嫡子之位是如何来的?”出身是子楚这辈子绕不过去的坎,原本他当上大王之后就没有人敢再提这个事了!奈何他自己作死,这才导致他现在有些被架住了!不去跟阳泉君辩驳他出身的事,转身朝着华阳太后跪下去。端的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势。“母后再造之恩孩儿不敢忘,可吕不韦这等人才孩儿也不愿放过。孩儿恳请母后相信孩儿,给吕不韦一次机会。”时至今日华阳太后知道她弟阳泉君为秦国丞相的可能性几乎断绝。吕不韦出身商贾,只要她代表的楚系势力不松口,吕不韦在朝堂上也是举步维艰。她已经是太后了,跟现任大王还是隔了一重。纵使她有再多不甘,也需要接受现实,以期来日。不去回答子楚,也没有给阳泉君撑腰的打算,华阳太后用沉默去搞子楚的心态。子楚已经意识到他此刻孤立无援,他的嫡母现在不说话就给他创造了机会。立刻起身,站在高台上,他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似的跟下面的朝臣解释。“寡人相信吕不韦定不会辜负寡人,辜负秦国。请诸位大臣消去心中的隔阂,从今往后精诚合作。寡人愿以大王之位做担保,吕不韦堪为我大秦丞相。”哪怕子楚说的天花乱坠,朝堂上无一人附和。堂堂大王愣是被他弄成了毫无威信的模样。华阳太后从未有一刻觉得子楚如此平庸。一场大朝会结束,朝臣们只觉得唏嘘,对于这个新上的大王没有一丝好感。嬴政得知他父王怎么册封众人之后就知道他的猜测成真了。他的亲爹到底还是对他和他弟弟起了不满的心思。哪怕此刻他爹成了众矢之的,也不是他一个公子能左右的。抓起桌面上的竹简仔细看看,嬴政告诉自己他要耐得住寂寞。而得到消息的程骄则是蠢蠢欲动。曾经他在看大秦历史的时候就怀疑过当时的吕不韦是如何舌战群儒成为一国丞相的?可现在看来,吕不韦只是投资了一个好人,他们的爹替吕不韦扛住了这些大臣的试探。但门阀之间的争斗绝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也绝对不是吕不韦轻易可以踏足的。纵使吕不韦被他爹拜为丞相,恐怕他的喜宴也无人会去,甚至无人敢去。作为一个后世来者,程骄知道吕不韦在秦国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所以吕不韦这次的升迁宴他是去定了的。只不过只他一人去有些不够,毕竟他跟吕不韦之间的关系不算和睦。哪怕吕不韦聪明能算得出来他与他是同路人。但投资一国公子的事,最忌讳的就是遇到敌手。他跟吕不韦之间终究会有一战,哪怕他和吕不韦辅佐的都是他哥。可他哥更信谁,谁才能笑到最后。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吕不韦和他都没有笑到最后。但事在人为,程骄不相信他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待嬴政,嬴政最后依旧会薄待他。让伺候的寺人抱起自己,程骄就奔着嬴政的宫殿去了。得知弟弟来拜访自己嬴政是有些犹豫的他。弟弟想要装傻,想要退居幕后他理解。如今他弟弟再次来拜访他,难免会让人认为他弟弟之前的傻是装的。嬴政不想让他弟弟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嬴政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见程骄。程骄还不知道,他哥已经偷听过他的谈话,知道他的懵懂是装的。既然让人通秉之后他哥不给他开门,程骄小脾气也上来了。好歹他也算是一国公子,闯个空门还是可以的。“哥,哥哥。”程骄的声音穿过宫门,今日入到嬴政的耳朵里。嬴政知道他要是再装下去,他弟弟有可能会哭着进来。若是往常他弟弟哭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安慰一下也算罢了。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极其艰难,嬴政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在一些小事上。于是嬴政当即起身迎着程骄的声音去了。本来打算嚎啕大哭的熊孩子程骄,在看到他哥快步朝他走来,并伸开双手打算抱过他的时候。刚憋出来的眼泪瞬间消了,稍显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哥哥,骄儿想你了~”人的幼崽都是可爱的,哪怕程骄这个幼崽内里是个冒牌货。他那矮搓搓的小身子却是实打实的嫩。程骄若是跟嬴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峙,嬴政或许还有几分硬气,可以教训弟弟。奈何他弟弟向来都是以撒娇为主,从来不跟他硬碰硬。哪怕他弟弟想要完成什么事儿,也是通过别人旁敲侧击的推动他去做。哪怕嬴政有气,对上程骄也只能化成一个无声的叹息。“想哥哥了就过来,你还小,就是住在这也不成问题。”程骄是来跟嬴政联系兄弟感情的不假,但是他此行还有个重要的目的。“哥哥我听说你的母亲成了王后,今后我就要管他叫嫡母了,今后你我兄弟更加亲近,您说对吗?”“弟弟,你我之间不论这个。”理论上讲,程骄说的是对的,可嬴政知道,他母亲这个王后当不了多久。他曾经私下问过医治他父亲的侍医,那侍医说了。他父亲顶多还有10年的命。10年的时间由他父亲压着他这个母亲绝对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可一旦他父亲亡故,被权力迷了眼的母亲可能就会做出一些荒唐事。最明显的就是他母亲可能为了他的太子之位会毒害程骄。嬴政虽然忌惮他的弟弟比他聪明,比他有势力,可他更看重兄弟之间的情谊。他刚从赵国归来时,他曾想过,程骄或许就是看中了他长子的身份。想要利用他年纪小对他行捧杀之策。在他不注意犯错之时给他来个致命一击,从而让他像他们的大伯一般与王位失之交臂。可随着事件发生,嬴政看得出来,他这个弟弟没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反而他弟弟在不停的给他培养人手,想要让他成为天下共主。从出生到现在,嬴政第1次被人如此坚定的选择。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图他能带来的利益,只是因为他值得所以才去做。这样坚定不移的选择让嬴政动容,同时也让嬴政意识到这辈子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程骄更愿意相信他。所以这一年以来嬴政对程骄的态度也越发宽容。由最开始的防备猜忌到现在的毫不设防。嬴政愿意去相信一次所谓的兄弟情,程骄知道嬴政的变化,但这变化让成蟜很满意。他此生执念就是想要让他哥过得好一点。他哥的生母他没法替他选,他哥的处境他没办法替他感受。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只能作为一个看客。他可以给他哥寻找到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他可以用他自己的势力去为他哥开辟出来一方天地。纵使他哥是千古一帝,可他哥这一辈子感受到的温情实在太少。刚开始他看到他哥时,他哥就像是一个狼崽子一般,哪怕受了伤也只能自己躲到角落里舔舐。现在被他养了两年多,现在谁出去不说一句大公子丰神俊朗?曾经的孤狼也变成了沉稳有力的老虎,不怒自威。程骄虽然骄傲他的所作所为,但今日的目的必须达到。哪怕暴露他装傻的事实,他哥今晚也必须要跟他出宫。“哥哥,我记得你的老师是吕不韦。虽然你与他只有半师之礼,但那是因为他乃商人出身。他所学的东西教于你之后你无法应用,所以才是半师。相里勤他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了。因为我身份特殊,我甚至都没给过他拜师礼。,!但相里勤娶妻生子,我可都是去了,不知哥哥今日可要去…”程骄这样开门见山的沟通方式让嬴政有些不知所措,但成交的话没错。当时他们一起去以半师之礼羞辱吕不韦是有那么些打压他的意思。随着吕不韦离开咸阳,做出诸多有用之事,他对于吕不韦这位老师的偏见也逐渐减少。虽然直至此刻,他依旧没想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弟弟怂恿他拜师用的是半师之礼。但在他心中,吕不韦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在这个尊师重道的年代,师傅有好事徒弟自然是要去恭贺的。白皙的手指在竹简上敲了敲,嬴政鹰一般的锐利眸子里满是兴趣。“吕先生荣登丞相之位我自是要恭贺的。只不过要去送什么礼物我还没有想好。弟弟既然来了,不如替为兄想想今日我应该送他什么礼物?”程骄没想到嬴政如此重视,但转念一想。如今的秦国还遵循着周朝的礼法。拜师之礼已然很寒碜了,那这恭贺吕不韦升官的礼就要稍微重一些。但若是给的太重,就会影响现在他们布下的局面。思来想去程骄想起了一样东西,一样他埋没了很久的东西。“我这儿有份贺礼可以让哥哥送给吕先生。哥哥一定要记得这东西是您给他的,今后也要由您收回来。否则这东西在吕不韦手中,将会为我们带来无尽的祸患。”听到祸患二字,嬴政下意识就不想要这个礼了。但是当他听到程骄在他身边耳语出来那个礼物的名字。嬴政眼神黯然,他弟弟生而知之的名声他是知道的。他弟弟曾经写过一些不属于时代的东西他也听他祖父说过。他甚至想过,在他登上大王之后,让程骄把这些东西都落实,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弟弟居然打算把吕不韦应用个彻底。把那些不属于时代的东西全都给吕不韦展示一遍。以吕不韦的头脑,他一定会选择方便易推广的东西替他们推广出去。而看过这个东西,吕不韦一定会选择他为下一任秦王。届时当他成为王之后,他给吕不韦的东西自然有权利收回。吕不韦辛辛苦苦半辈子所推广的东西都会成为他嬴政的政绩。可偏偏此刻的嬴政选不出其他的礼物,万般无奈之下,他点头了。:()大秦:哥,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