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她不想连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没有立刻从悲痛中恢复,夜里常常惊醒,大人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过来安抚她,后来更是会等她入睡才离开,她慢慢不再害怕,然而另一种习惯又养成。
每夜都要确认大人在身边,嗅到他的气息才能安心入睡,哪怕他只是坐在一旁看书。
她觉得是被大人惯出的坏习惯,偶尔他有要事离府不能回来,她总是难以安眠,但没有这次那么难熬。
这次大人离开已有半月,而且没有按约定的时间回来。
司嫣又望向窗外,高升的月亮被屋檐挡去了一半,她告诉自己大人事物繁多,回来迟了也是正常。
可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越来越焦虑。
她蜷膝抱住被褥,像是离开暖巢,没有安全感的乳燕。
赵应玹回到都城的府邸已经是破晓时分,夜空拨亮时第一丝天光洒泄在他周身,拉长的身影挺阔如竹。
他径直去到胧烟居,脚步在跨过月门时放缓,点漆的黑眸遥望向不远处那间静幽的屋子,清冷的眉眼间浮出柔色。
赵应玹踩着步阶走到屋外,没有直接进去,散了散身上一路来的风尘,才将门推开。
屋内漆黑安静,赵应玹步子也轻,缓步走到床边。
出乎意料的,床塌上空无一人。
赵应玹直接沉了眉眼。
碧潭快走进屋内,只见公子负手站在屋中,下颌的线条凌厉,俊美的眉眼透着与之不相配的阴戾,不等她请安,沉冷的声音劈头砸来,“姑娘呢?”
碧潭惊看了眼无人的床榻,“属下看着姑娘睡下才离开,不知怎么。”
这时陆吉从外面进来,拱手道:“问过巡守的护卫,确认姑娘没有离府,一定是在府里。”
“找。”赵应玹直接了当的下令,迈步往外走。
“姑娘入睡前可说过什么?”
碧潭见他又返身问话,立刻回想了一遍,摇头道:“姑娘只是一直在窗边盼着公子,没说别的。”
赵应玹眸光轻动,脑中想到什么,迈步往东篱院的方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转角。
赵应玹在自己书房里找到的小姑娘。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稀薄的晨光照进屋里,半照着书案,而案后,一团娇小小的身影缩坐在宽大的圈椅里,头枕着椅背,散落的乌发半遮住精巧的小脸,身上披着他的衣袍,除了脸蛋,把自己罩的一分不露。
就像孩童抱着赖以慰藉的小被。
赵应玹浮躁的心便在顷刻间化成水。
走过去,探手将司嫣散落的发挽到而后,而后弯腰,手环过她的臂下和膝弯将人抱起,往里间用来休息的软榻走。
司嫣哪怕睡得迷迷糊糊,也对他的怀抱异常熟悉,无意识的蹭进他胸膛。
小小的脑袋低埋在怀里,眼睫乖顺的交叠,呼吸轻轻浅浅,乖得让赵应玹心软。
司嫣蹭了两下,脸颊被他衣襟处的绣纹蹭痒,还有丝丝缕缕的温度传递而来,眉心蹙了蹙,眼睫倦颤颤的睁开。
赵应玹也低下眸看她,小姑娘一双睡眼里迷蒙着水雾,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哝哝唤了声“大人”。
“嗯。”
听到赵应玹的声音,她才彻底醒来,直起软偎的身子,眼里水雾消散,一点点的全换做喜色,“大人回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睁眼大人就在眼前,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赵应玹眼里也带着笑意,“答应你今日要回来,还是晚了些。”
司嫣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大人回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太过欢喜,司嫣忍不住晃了晃脚,腿弯不经意夹住赵应玹的小臂,精实的肌理嵌在细柔的□□,意识到自己被大人抱着,她两条腿立刻绷紧,不敢再动。
再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更是紧张的像犯了错一样,直无措眨眼。
她要怎么对大人解释,自己夜里来他的书房,还拿了他的衣裳来披。
这一年多,在外人眼里,司嫣已经变了许多,可她自己却清楚,她骨子极为怯懦,好像自己就是最渺小的一根野草,大人就是她望尘莫及的山峦,偏偏她已经变得极为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