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般说,楼怀川便明白,她是想先查衔青的事。
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个决定很难说没有掺杂林照雪的私人情感。
当敌人藏在一堆敌人中时,想的是一网打尽后,自然可以报仇,而当她发现这个敌人有了明显区别于其他敌人的特征,便会立即想要将他找出来,然后“冤有头,债有主”地先杀为快。
楼怀川的理智在劝他大度些,衔青是因为林照雪才卷入其中,遭此横祸,林照雪在他死后,为他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更是应尽的责任。
可情感上却控制不住地吃醋,他不喜欢她为了其他男人去做什么。
林鹤延便已经是例外了。
眼瞧着楼怀川耷拉着眼皮出神,林照雪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她无奈道:“你别忘了,不仅是衔青和杜云慈,连花戎都有可能是死在那个蒙面人手上。”
楼怀川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阿照,别怪我泼冷水,其实如今我们没必要再去红楼馆。
你是否有想过,去红楼馆最多能收集到一些蒙面人的信息,还很有可能是他伪装过的,最有用的,不过是那人未蒙面的长相,可他的面部特征我们早已掌握。
况且,如今寻不到蒙面人的踪迹,衔青的尸身也早已下葬,便是猜测他的死与蒙面人有关,也无法证明人是他所杀。
所以我私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游逢君说的那个宅子。”
林照雪闻言,沉默不语。
虽然她的确很想快些找出直接凶手,为他们报仇,但楼怀川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还是要派人去趟红楼馆,将那人的画像拿回来。”林照雪嘱咐后,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你那日是何时辰得知我与花戎出城的?”
楼怀川沉吟片刻:“我若没记错的话,该是申时六刻左右。”
“申时六刻?那我怎么听云裳说,我酉时初才从宫中出来。”林照雪意味深长地乜了他一眼。
楼怀川眸光一凝,薄唇紧抿,脸色有些难看。
“好好查查吧,肃清了,再派人去红楼馆。”林照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还有一事,你明日当值之时,查查一个叫何芷的人。”
说完,林照雪看向楼怀川,发觉他的表情由察觉到楼府中有内鬼的阴沉变得格外僵硬又。。。。。。有些许久未曾见到某人时,忽然又相逢的怀念。
“怎么了?”她疑惑道。
“她。。。。。。她是我——”
母亲!
电光火石间,林照雪蓦地记了起来。
“为何突然要查我娘?”楼怀川喉结滚动,润了润干涩发紧的喉口。
林照雪欲言又止,那些失踪的魂魄是何下场,他们一清二楚,她害怕真相太过残酷,为楼怀川本就不太快乐的童年再添一朵阴云。
楼怀川看出她的犹豫,心下了然:“与失踪案有关?”
林照雪艰涩地点头:“我查看生死簿时,发现伯母是第一个未曾回归地府的魂魄。”
楼怀川心头猛地一跳,瞳孔紧缩。
“伯母的案子我知晓得不是很清楚,当年也未曾记录在案。。。。。。”林照雪察觉到他不自觉捏紧的拳头在发抖,于是伸出双手将其用力合握住,她抿了抿唇,“你能。。。。。。跟我详细讲讲吗?”
林照雪说出这话,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种强行揭开别人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的行径,对亲历者来说真的很残忍。
可是。。。。。。楼怀川的母亲在整个案件中都太过特殊了,她现在才想起来,当年的何芷也是失踪过一段时间的,而后魂魄又不知去向,这分明就是一切的开端。
“没关系,阿照。其实我一直也很想知道我娘究竟缘何而死。”
楼怀川的声音虚浮,蹙眉敛目地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二十九年前,那个血流成河的傍晚,是很多京都人的噩梦。
他们不明白,为何早晨还人山人海地聚集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瞧着那些不知是从何处来的人,喜盈盈地护送神女坐骑入宫,傍晚便听见寻常巍峨肃静的宫墙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
宫门前重兵把守,不明所以的百姓不敢上前,却眼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运出来,有穿着宫装的宫人,身披轻甲的侍卫。。。。。。最后一车,便俨然是今晨入宫领赏的那些人!
一时之间,地上满是星星点点汇合成股的血水,还有那充斥着鼻腔的腥臭。
“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询问,随后众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