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民心下冷笑,暗道当我不知道你俩是金光辉的“跟屁股”(望水方言,意即亲信)?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亲切和善地笑着,仿佛对二人的话很受用,毕竟二人平时也没亏待过他。
“对了,民哥,我还有一个难题要请你指点。你也看到了,今天闻镇长对小学教学楼好像很关心的样子。教学楼建起来也有几年了,一些事情嘛,领导们都清楚的。”
李大光口里说着,双手恭敬地递给李兴民一颗烟,何中快手快脚地给他打上火。
李兴民当然清楚,小学教学楼是在李大光、何中任上建的,当时全红岗村村民都集了资的。当时教学楼二楼还没封顶,一场中雨下来,三面墙就东倒西歪的,不得不拆到墙脚重新垒砖。原本准备建成三层的教学楼,结果二楼封顶后,建筑队说什么也不敢往上加三层了,最后就由三层变成了两层。
见鬼的是原来预算的钱还不够,又搞了二次集资,弄得村民怨言沸腾。楼盖起几年了,到现在村里还欠着建筑队三千多块钱。
当时地基挖得浅,墙基砌得也不扎实,这才有了一场中雨就歪墙的事。重建时为了尽可能少花钱,并没有重新打墙基,仍在原墙基上重新垒砖。盖楼用的红砖要么东歪西扭,要么裂着大口子,外墙一面看着还光溜,里墙后来糊上黄沙、石灰也看不出来。
二楼楼板用的是预制板,架上去的时候就裂了几处口子,不得不在教室中间加建了几根柱子撑着。碰上雨下大点,二楼教室的屋顶几处漏水点水滴得成线,坐在下面上课的学生还得穿着雨衣。
原来重建的那一端,地基本来就没打好,土又虚,学生搬进去不到一个月墙就裂开几条大口子。老何校长只好让学生搬出来,用木方撑着墙,不敢再让学生进去上课。牢固些的教室还被村委会占用了两间充当办公室,搞得学生们教室都不够用。
周广仁调到杳踪当书记后,有一次到红岗村检察工作,看到了教学楼,回去后私下里气得对老婆说红岗村小学的教学楼是用鼻涕泡糊上去的。只是已成事实,他也无可奈何。
“闻镇长就住在原来雷镇长的宿舍,你们得空,也要积极点去汇报汇报工作嘛!”
李兴民悠闲地吐出一口烟,莫测高深地说。
车刚行到八里源村界,胡林在后排说道:“小马,停车。闻镇长,八里源村支书熊宝金在前边等着呢。”
闻同正看着车外的瓜田,转头往路边的村口一看,熊宝金正立在前方一棵枣树下招手,身后跟着一位年龄大一些的汉子。
不待众人下车,熊宝金已经快步走到闻同的车窗前,弯着身子道:“闻镇长辛苦了,欢迎到我们八里源村。”
见闻同要下车,他随手拉开车门,闪开身体。
闻同钻出车门,拉着熊宝金的手道:“你好,熊支书。”
随即他又向另一位汉子伸出手,问道:“这位是丰村长吧?你好,丰村长。”
丰村长微微弯着腰连道闻镇长好。
一旁的杜子坤明白了,闻同这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和熊宝金早见过面。毕竟昨晚他们两个人去找闻同的事传到众人耳朵里不好,尤其让周广仁知道后容易引起误解。
“这里就到八里源了?熊支书,我们去田里转转。”
闻同用手一指道旁不远处的瓜田。毒辣的太阳让人不敢抬眼,一个男人正弯腰在田里干着农活。熊宝金半句多余话也没有,毫不拖泥带水地在前头带路。
沿途闻同又下车看了五六个村,情况和红岗村大同小异。不过有一点给他印象挺深,八里源已经有不少村民在做秋玉米营养钵,这样既不需马上拔除田里的西瓜藤,又可不误农时,高产稳产。看来杜熊二人昨晚并没撒谎,八里源的工作做得比红岗细致多了。
众人到村委会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八里源比红岗要富裕些,村委会的办公室是一幢两层的红砖楼,面积却不大,楼上楼下一起顶多二百平方米。和红岗村一样,村委会也在村小学旁。
闻同特意到小学转了转,心里暗自把两所小学作比较。学校有一幢三层的教学楼,除了一层的学校办公室,其余的全都是教室,不用专业眼光也能看出楼的建筑质量很不错。
陪同在闻同身旁的熊宝金告诉他,教学楼旁边的一排平房主要是住校教师的住房,都是一厅一卧一厨一卫的格局。
杜子坤在旁边插话道:“平房是八里源老支书手里盖起来的。当时师范毕业生没人愿到乡下学校教书,嫌学校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老支书一咬牙就起了这排平房。这幢三层的教学楼,是前年熊支书任上盖的。”
“老支书热心教育,为村民办了件大好事。你们村委会继承老支书的传统,干的是实事。”
闻同接话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尽量给孩子们创造好点的学习环境,本来就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再说盖楼一半的钱还是靠村民集资,村委会不过是牵个头,跑跑腿。”
熊宝金的回答朴实而又得体。
“是呀,农村孩子不容易,父母累死累活一世,就盼着子女读书有出息!”
闻同感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