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
银杏低头,瞥到女子袖口不经意流露的疤痕,眸子暗了暗,移开了视线,努力不让自己再去纠结那疤痕的事。
她知道是怎么来的。
她不想让她知道是怎么来的。
银杏照例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要办明月宴。陆陆续续来了人。上次明月宴我还小,那时老东西还派人盯着我。这几年大了些就还好,能自己活动了。今年的明月宴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那老东西咳嗽的频率比以前多了,估摸身体更不好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死翘翘。”
“老东西。”女子轻声学了一下,忍俊不禁。
骂得好干净。
“笑什么!”银杏很认真地解释,又委屈,“他还不是老东西?这个词是我刚学的,我又没骂他,只是说他老而已。而且他本来就该骂!”
女子觉得好笑,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到我们不也差不多这般老东西的年纪。而且骂呗,我以前骂人的话可脏多了。”
后来她学会了些官话,充充场面。
再后来,只是年纪越大,脾气也温和了几分。没有以前的那股劲,或者说,这股劲没有以前的大了。
“谁跟那老东西一个年纪!简直玷污了我的名头!”银杏微微张嘴,故装努意,瞪了一眼女子,再颇为自豪,“我才不骂呢,脏了我的嘴!”
她那么好的一灵,怎么可能会骂人!
女子笑脸盈盈,合手连连道歉:“好好好,我的错,咱们家银杏最好啦。”
银杏“哼”一声,继续讲道。
“那黄鹂老敢了,什么补气血的往死了补。那老东西也真不怕,赶紧死在温柔乡里面,最好了!”
“还有今天那黄鹂把我推下水,我又不得暴露一点。那池里的八爪鱼,老大一只了。”
银杏用手比划着,女子一脸浅笑地看着她。
她开口,略带沙哑:“那姑娘也是可怜人。”
银杏白了她一眼,不饶人地说道:“可怜人,可怜人,你看谁都可怜人!就你最可怜了,知道不!”
“好好好,我最可怜啦。”女子被说了也不在意,连声道好,面带宠溺,伸手想捏捏银杏的小脸蛋,却被躲开了,哭笑不得,“我这不是还有你嘛。”
那你前面的近百年嘞!
银杏没有凶出口,只是撑着小脸蛋,像是回忆:“得亏有个姑娘相救,不然我可就没命啦。”
“你还会没命?!”女子微微蹙眉,眸中惊讶,“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别跟着我了!”
银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怎么还赶我回去的!我找你找了那么久诶!”
女子给银杏弹了个脑瓜崩,无可奈何:“你何苦花费时间在我一个废人身上。”
“你是我娘诶!”银杏叉腰,质问,“哪有娘亲不要孩子的道理!”
“滚滚滚,什么娘。”女子不认。
“十月怀胎!你怎么能不承认!”银杏的声音高了几分,委屈地看着女子。
“十月怀胎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女子好笑地摸了摸银杏的头,“快回去啦。”
“你说回去就回去啊,”银杏小声嘟囔了两下。
“嗯?”女子听不清银杏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姑娘,整个人都很亲切。”银杏苦巴巴的小脸,辛苦地思考着什么,“亲切。就是一见,我就想贴上去的那种。跟你差不多。”
“好像,叫什么云岳星。”
女子想了一圈,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死得早,困得久,一点外界的消息也没有。近几年有银杏,至少知道一点明月山庄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