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罗府宅院里头的过道上落下最会一点余晖,
罗府的婚礼是简办,并没有请人来吃席,只在偏厅摆了几桌算是犒赏这些日辛苦的丫鬟仆妇。大家都吃酒去了,气氛便显得格外的安静。达官贵人家摆谱的,她卖鱼时是见过不少,像是罗府这样亲厚的却是少见。
这么一琢磨,她便觉得这门婚事自己是嫁的极好的。
褚玲珑重新沐浴后,被人领着往罗徽那处去。
起先她还在脑子里记着路,可走到了后头只觉得弯绕。罗府真的比她想象中大的多!褚玲珑站在院子外刚出一会儿神,在身边的使唤婆子就提醒她道:“之前给少奶奶看过的画册子,您可都记下来了?”
褚玲珑被问的面红燥热,其他姑娘家出嫁也要看那种东西么?
她初来乍到,也不敢多问,小脑袋点的像是拨浪鼓,“记下了。”
后被使唤婆子弯弯绕绕领去了个清净的地方,她有点疑虑,一路上压根没遇见个人。
“很快就到了,少奶奶再走两步。”使唤婆子道了一声,跨进了个院子里。
“这处就是徽哥儿住的宅子么?”这事她总好问一声了罢。褚玲珑在心中给自己壮胆,“我的意思是,为何这处显得偏僻。”
“少爷喜静,少奶奶今后就知道了。”
“哦。”褚玲珑难得听到下人说起罗徽的事,正是自己需要的。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笑吟吟的问,“那少爷,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使唤婆子回头,这位刚入门的少奶奶也确是一片赤忱的。可无奈,老天爷爱捉弄人!大婚之夜的新郎突发了恶疾,一病不能起了。少奶奶她压根不知道今夜的新郎换了人,那璟哥儿虽然不是府里的少爷,但配个渔家女来,两人却也是门当户对了。
这想法不太妙,全是为了给罗府留个香火,是什么人又哪里是要紧的。使唤婆子赶紧把那些念头打散了:“这处宅子是老夫人请道士来看过的。最适合,绵延子嗣。”
孩子……
换做寻常人家,生不出孩子的妇人就会被夫家休妻。罗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亦是如此。
“少奶奶进去吧。”
褚玲珑把背挺直了,吸了一口气,“多谢。”
使唤婆子瞥了她一眼,说,“少奶奶不必客气。今夜我就守在外头,您要什么喊一声就好。”
没错!她现在是少奶奶,可不能在罗徽跟前露怯!
里头很黑,不曾点烛火。那床上似乎是坐着一个少年人的模样,玉冠锦袍,就是看不清楚脸生的如何模样。褚玲珑摸着黑,向前走,一时半会儿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一路走来,都说罗徽生了病日日都需要喝药。不过在这寂静的夜里,她却丝毫没闻到半点药气。这间房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没人住过似的。想来是老夫人周到,特意打点过的?
褚玲珑慢慢的,看向里头。
暗处里,有一双眼正瞧着她。她是个渔村长大的渔家女,罗徽是傲气的少爷。这门婚事,该不会是老夫人自个儿拿主意定下的?她虽然家里不富裕,但要想嫁个普通人家还是够的。
她其实也没想要过什么夫妻和睦的日子。便依着自己嫁到罗家来的本分,早些给老夫人生个大胖孙子,这样有个根儿扎下去,也算是今后给了自己一个落脚的地方。
褚玲珑倒是有些怪紧张的,一路摸着黑过去。虽然步步走的小心谨慎,却也难免磕碰着桌椅,往地上摔去。
在褚玲珑正以为要闹笑话的时候,一双冰凉如玉的手堪堪的虚扶着她的腰肢。
“多谢。”
他虽不说话,但身上的气息却扑面而来,像是皂角化在冷冽的井水里,凝结成一把伤人的剑刃。
是了,这男人一举一动无不是像剑刃在她心口上刺。
即便是知道要遍体鳞伤,却还是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