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落了拘谨,程珞稍稍一笑,多年噩梦缠身的夙愿,终于在这一刻了了。程珞把最后准备好的盘缠交给她,温画缇一看,竟足足有五千两。
她不愿拿,只说范桢留给她的钱财已经够用,几辈子都花不完。
程珞却坚持要她收下,“子稷给你是子稷的份,我给你则是我的份。缇娘你也知晓,不少州郡都有起义军暴乱,他们打着支持皇太孙珺王的旗号,想把圣上逼下皇位。”
“洛阳远离京城,如今虽太平,可万事难料。这钱袋里不仅有银票,还有一枚我的玉印。将来你若是遇到暴乱,便握着这枚玉印去官府,有人会护你周全。”
恶狼
温画缇抵达洛阳的时候,已经进入盛夏,暑气最热的时候。烈阳高照,整个洛阳烘烤如炉。
因着酷暑,街上的车马、摆摊少之又少,炙热的晌午,人人都躲在家中乘凉,街巷的妇人也只有清早和傍晚才会挎篮出门转悠。
程珞所料不错,在她死后的第十天,长岁就被卫遥放走了。
起先怕卫遥生疑,长岁并没有立刻朝洛阳的方向追去,而是先去她的衣冠冢,守了数日,后面又返还京城,兜兜转转大半个月,才朝洛阳的方向赶去。
与她汇合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洛阳地界。温画缇看见长岁欢喜极了,忍不住与他倾诉这一路的苦。可惜长岁这木疙瘩并不擅长安慰人,只会连连点头。
温画缇又向长岁打听卫遥的动静。
长岁说,“那具尸身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黑焦,没块好肉,就算仵作都看不出什么。姓卫的起先不肯信娘子已死,便把消息透露去青州。娘子的父兄与小妹并不知情,真以为娘子死了,悲痛欲绝,又赶去颍郡为娘子敛尸。那尸体都烧焦了,姓卫的也不肯交出来,他们大骂卫氏。”
“我父兄怎么又赶回颍郡了?”温画缇蹙眉,叹气:“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走,万一,万一卫遥”
“娘子不用担心,姓卫的虽不肯把尸身给他们,但耐不住他们骂,便只好寻个假的交出来。那假尸身与娘子身形相仿,同样被火烧,面目全非。娘子的父兄没有多想,真以为是娘子,要跟姓卫的拼命。他们大哭好久,最后把假尸身一起带回青州了。”
温画缇听着,总觉得对不起家人。她瞒着他们,让他们悲痛如此之久。
可是他们若提前得知她没死,便不会这样悲痛,也就骗不过卫遥了。
所以为了他们的以后不受人胁迫,只好委屈父兄和小妹哭一场了。
马车里,温画缇打开范桢留给她的木匣,小心取出里面紧压的地契。
范桢一共给她留了八张地契,其中两张,是洛阳青石巷的府邸,一座很大,据说是曾经洛阳第一富商修建,住着叔伯三房,家里亭台无数,附带竹园、梅园、桃林,并各类假山异石。
另一座则要小些,是二进院,曾住过教书先生一家。
其余六张地契,均是酒楼、茶肆之类,还有一间是当铺。
这些铺面都在洛阳最繁华的地段。即便范桢不曾给她留下十万两,这八张地契也够几世荣华富贵了。
初来乍到,温画缇打算先搬进小别院住。
她这个决定,让长岁大吃一惊——以前的她,很喜欢富贵之物,比如几十两贵价的簪子、玉镯就能让她爱不释手,客栈要住大的,酒楼要去最好的,还喜欢跟世妇们攀比衣裳,就怕落后别人一步。而现在,她竟然要住二进的小别院,长岁简直以为二娘子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