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三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折下树枝,给她们断后。
后来又有流民从西面来,剩下三个家丁也断后了。
临近黄昏,天越来越黑。温画缇的体力逐渐支透,手指仍拼命抓着树桩在爬。蕙兰亦是满头的汗,比她前面两步,“缇娘,缇娘!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往上爬就有寺庙了!”
她的腿酸痛不已,连气都喘得累极。
实在爬不动了,温画缇抱紧肚子喘气,嗓音绝望又沙哑:“蕙姐姐我不行了,我爬不动了!你赶紧爬,别管我!”
腿快断了,就在她累的要歇下时,万蕙兰突然抓紧她的手:“歇什么歇!赶紧!我拉你接着爬!”
她的眼睛突然湿透,再来不及多想,咬紧牙,用力握住万蕙兰的手。
然后就是这一刻,旁边突然有人喊:“温娘子!温娘子!快来这儿!你们快来我这儿!”
温画缇转头一看,天色森黑,此人躲在树桩后,长着与范桢一模一样的脸。
记忆里有道影子扑闪,她看着正往山顶爬的流民,最后毅然决定抓住蕙兰的手,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带着她们穿过几从灌木,最后躲在山腰的草垛子里。
双腿麻得已经不足够支撑她蹲着,温画缇一屁股坐下,小小喘了两口。
借着朦胧的天色,她轻轻扫了眼身旁的男人。这张脸神似她的丈夫,只不过比范桢要黝黑。
她想起来了,他叫吴定,是董玉眉的奸夫,米店送米的伙计——只是再一打量,吴定身上也十分破烂,与那些流民没差。
温画缇抓紧蕙兰的手,提高警惕。
吴定似乎也察觉到她二人的害怕,等山腰流民的身影消失后,他小声说道:“温娘子别怕,我不是吃人的。我逃亡的时候混入这伙流民,才变成这样。要不了多久,洛阳的官府就会来镇压,咱们只消等待。”
除了等待,他们的确也做不了别的。
不得不说,吴定找的草垛真隐蔽,尤其天色一点点黯淡,她们藏在这儿更是看不见一点人影。
一盏茶的功夫,她听到蝈蝈叫声。
深秋的蝈蝈已经很少了,她竖着耳朵细听,先是叫了三遍,又是叫了五遍。
温画缇陡然一喜——这是她与长岁约定的暗号。
她模仿蝈蝈,尝试叫了七声。长岁耳朵果然灵敏,立马寻着声音找来。
他看见吴定也在时,险些拔出刀。温画缇急忙拦住,“嘘,是他帮了我和蕙娘。”
长岁收刀入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很快,山脚陆陆续续点燃火把,是官府的人来了。官兵们飞速把五神山包围,开始捕抓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