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呢?”白茗被她说蒙了,“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走,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爱这颗星球?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要吐了。”
“我觉得是一种偏执吧,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被一群虫子打败、逼走,他的自傲不准许自己逃跑。”
“那还说得通。”白茗点点头,“那你呢?你们为什么又跑回来?现在自由也没有了,还被关在罐子里,你们是为什么?”
“为了你!”婓尔卓没好气地进门,把胶囊罐抬上小推车,推着扶手准备出门。白茗拿起帆布追在后面,“哎等一下!别忘了遮起来,诺里现在是最高机密。”
婓尔卓脚下一停,抓着扶手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玻璃罐子,“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诺里还是蔫蔫地依靠着玻璃,背着身没看他,“我不后悔,如果每次冲动之后就后悔,我的人生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这可能是我最大的优点,就算是作孽,不管什么孽债我也都能背得住。”
婓尔卓烦得伸手耙梳了一下短发,“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些,是因为我也不想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你面前,我也想有一点秘密。但是我对蓝星从来就没有归属感!因为白搜还有他身后的军部、实验室从来就没有给我人权和公民身份,我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一个人!我们是回来雪中送炭的,他们这样对待你……我们跑吧!”
旁边的白茗已近惊呆了,她后退一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呃、我……我什么都没听到啊,你们能当我今天没来过吗?”
诺里爬起身,半坐着扭过来,贴在玻璃上,看着离他很近,要不是隔着一层冷冷的反光还有咕噜噜的气泡,婓尔卓简直觉得自己能触摸到她。
“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新的蓝星出来。你对现状很不满,很正常,我也很不满。但是蓝星没有错呀,如果你不喜欢家里的装潢,大可以改造一下,不是把家里炸掉。”
他吐出一口浊气,也放开了扶手,靠着玻璃罐子滑坐下来,与诺里隔着一层玻璃壁背靠着背,“所以,你有信心能建造一个全新的蓝星出来?”
“当然了,我要建得很好,要……文武兼修,像水星乐园一样招揽天下游客;还要有威慑力,即使芮迪亚也不敢冒犯。”
听到她的畅想,婓尔卓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不再郁郁然沉坠坠的。“好,那我等着看到那个蓝星。”
“咳咳。”白茗在旁边很尴尬,“我也不想打扰两位,但是必须得上路了,路上还是可以继续畅想继续谈心的。”
“来不及了,谈不了心了!”白芙快步走进室内,语速飞快地说,“新虫巢正在张开,我们必须马上撤退。”
白茗也迅速进入紧张状态,贴着玻璃壁问诺里:“母虫被俘,没有新的卵再生了,之前待要孵化的还有多少?”
诺里想了想,抬起一根手指头。
白茗闹心地质问她:“我现在不想跟你猜谜语,能不能说一个具体数字?”
“具体数字就是一呀。”诺里其实不是在猜谜,她也很闹心。
婓尔卓还是猜到了,他不情愿地说:“还有一整颗星球,装满了卵,不停地孵化,然后不停地由灵虫搬运出来,在深空里凝结成巢。”
“……感谢你的委婉。”白茗敲了敲玻璃罐,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贴回到玻璃上,“还要感谢你的不离不弃。反正我要是有跑路的选择,我肯定是要认真思考一下的。”
远远看上去,似乎是虚空怒放的肉色玫瑰园,但是距离拉近,就会看到一场相当残酷的种族对抗。一层一层绽放的肉色玫瑰,流淌着蜜露,狰狞凶狠的节肢和口器源源不断地钻出来,直到一颗巢穴被掏空,蜜露流空,就会渐渐失去颜色,凝结变硬,成了一颗被抛弃的灰色岩石。
在狂虫乱飞的背景里,蓝星第三星舰联队的跃迁机与运输飞艇撤离了已经面目全非的基地,向着最后的门户死海星云疾驰而去,一场蓝星保卫战迫在眉睫。
双星站的一片狼藉之上,正在进行散漫的修复工程。从蓝星来的联邦新闻主持人白萌,随机采访了一个歪戴着头盔的工人。
“请问您了解手上的修复工程吗?大约会持续多少天?”
脏兮兮满脸汗渍的蓝星人抬起头,用麻木的眼光看着白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机,侧过身体径自干自己的事情,也在躲避镜头。“不知道,就是随便修了一修吧,反正虫潮还会来,这个地方早晚完蛋。”
白萌擎着话筒又凑近一些,“您对蓝星目前的战况没有信心吗?白司令发表了予全体公民书,他详细地阐述了关于此次虫族战争的信心……”
“你有完没完?”他被惹急了,一把推开话筒,噌地从坑里站起来,“你这个模样,是不是也是一个第二姓氏?蓝星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们这群第二姓氏……”
大声的叫骂吸引了很多附近的注意力,白萌赶紧收起话筒,拉着摄像师想要逃跑,结果看见元开西插着双手,站在不远处,无语地看着她。
他把白萌带到中转站办公室,把翻倒的座椅扶起来,擦了两下,“凑活一下吧,我们现在除了骂声和眼泪什么都缺。”
白萌眼光闪烁着,忽然靠近过来,“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你跑来干什么?”元开西没有顺着她的话题,反而直白地问,“外面这么危险,随时可能送命,你这个小脆皮跑出来干什么?”
“我现在是战地记者!”白萌十分骄傲地展示着胸前的记者证,“我要把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完整地记录下来,让蓝星的公民们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