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里推了推他，示意他把驾驶位让出来，“让我来开。”
“我才是驾驶员……”他苦着脸看着诺里，“而且我要负责监督你……”
诺里从墙上拉出一条折叠椅，“过来坐，坐着监督我吧。”
他只能别别扭扭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折叠椅上。
瞪着眼睛观察了神奇的过程，阿金终于从吃惊的状态里回过神，还想起来自己的专业，他将摄像头对准诺里，“这、这个就是……夏娃？”
白萌迟钝地点点头，“不单是夏娃，她还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呢。”
诺里手里飞快地操作，小巧的蝠翼号拖拽着臃肿的跃迁机，向着星图上某个标记飞行。她没看白萌，只是平静地问：“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唔……”白萌低下头对手指，然后抬起头，“你真的是传说里的秘密武器吗？”
“对，我就是秘密武器，是白搜的私人财产，帝都里有没有为我的人权问题吵疯了？”
“才没有……”白萌失望地低下头，整个人也往下塌陷了，“帝都快要崩溃了，人口被抽空，文明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能跑的人也早就跑光了。白司令甚至开始无条件签发永久性居住证明，不管是变异种还是混血种，都能领到。结果你猜怎么样？居然没有多少人想要去领！留下的人都在等死……”
诺里差不多也猜到了，她还安慰了白萌几句，“没关系的，我们可以重建，这些都是可以挽回的，只要我们赢了这场虫族大战。”
“你真的有信心打赢吗？刚才我看到虫子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种怪物……我们真的能战胜他们吗？”
诺里侧过头看了一眼，她蔫答答病恹恹的样子，她还没从惊吓里缓过神，脸上除了冷汗就是灰尘，抹得脏兮兮的。
“你还记得我们那次课外实习吗？我们被困在石质小行星上，被一大群螨蛛包围。那个时候我们也觉得死定了，现在再看，那也不算什么。”
白萌还是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只有你觉得那不算什么，因为你已经强大很多了。对我来说，一样还是必死的绝境……”
“你也强大很多了呀。”诺里微微笑了，温和地看着她，“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没有一门功课及格的学院指挥官，除了对未来的一片茫然，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现在你已经是个专业记者了，你能穿越星空，孤身犯险到前线播报战争，你很伟大！”
白萌振作起来，“你说的对！我们是来记录现实，记录历史的，没有时间害怕和绝望了！”
阿金眨巴着眼睛，“什么叫孤身犯险？我不是人吗？”
“发现虫巢雏形！”驾驶员严肃地提醒了几个人，他调整着墙壁上光屏的现实范围，显示出蝠翼号经过的幽深虚空里，一团团正在蓬勃扩张的肉色玫瑰花蕾。
诺里扫视了一眼，没有太激动，“还没有孵化，不要招惹它们。”
“可是孵化之后，这一批虫潮就会袭击临时基地了！”驾驶员显然吓得不轻，这些天的惨烈战事在他脑子里不停重播着，让他的面部扭曲起来，脸皮抖动着，身体也在轻颤，“我们不能丢了临时基地，趁现在消灭这些巢穴吧！”
诺里双手离开了面板，因为提米科玛没在身边，她只能以自身作为锚点，张开光网，神经触肢向周遭伸出，蓝色的电光爬满了瞳孔，肉眼可见还没成熟的巢穴在快速腐坏，肉质的玫瑰花蕾凋零成黑紫色，很快地零落飘散，加入宇宙尘埃……
诺里垂下头，按着抽动的青筋，忍过了这一波尖锐的头痛。她中断了光网链接，十分疲惫地躺回驾驶座里。
白萌看到她的脸色，十分担心，靠过来问：“你没事吧诺里？”
她摇摇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没事。”声音里全是倦意。
但是在别人看不见的视界中，在仅属于诺里的眼里，她看到的却是一副十分诡异的图景。周围在不停地淌落着粘液，狭小的舱室变成了类似于生物胃部的器官，金属操作台有规律地搏动着，粘稠的血管状物质生长到她的手背上。甚至她能闻到气味，一种滞闷潮湿的腥气……
诺里脸色阴沉，精神污染老是不好转，甚至愈演愈烈。随着光网的使用，内部投映和生命回响还会加剧污染程度，凭她丰富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最后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检测到我方飞行器，进入扫描范围。”
第三星舰联队驻死海星云临时基地，最高负责人白芙正在发脾气。
“你们真行！把夏娃看丢了？一个个不要当队长团长了，回家种地好不好呀？！”
诡闪十分不满，“她要走谁能拦得住？再说了，是她带着驾驶员离开的，她也留了话，说她扫描到蓝星生命才走的。这不能叫我们把人看丢了吧？”
白芙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是因为口才最好，才当上队长的吗？”
诡闪呲着牙，露出狰狞的一笑，“不是，是因为皇室完蛋了，姜诺里把我捡回你们的阵营，我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你是自然人我是生化人，你是第二姓氏我是前朝余孽，你跟我说不着！”
白芙当场差点气死，她也努力地制止自己，不要拔枪击毙诡闪。婓尔卓赶紧走到双方中间，阻止他们的矛盾继续爆发：
“刚刚侦察兵发现了诺里的飞行器，她已经回来了，现在不适合继续追究是谁的责任，应该赶快去现场。”
临时港口更加热闹，负责值班的多萝西娅和孔寒看到逐渐接近的庞然阴影，一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