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一去东海,就苟着不回来,他能把我怎么样?”
“别做梦了,你应该也很了解他,他喜欢事后慢慢算账,从来不是急性子。”
白茗心里一紧,除了一听白司令的名号就害怕,还因为看见了对面怒冲冲过来的人群。贝尔夫人是人群里的焦点,她生得冷峻坚毅,其实不算是个美人,这在白氏里很少见。她有一头黑发,剪到过肩长度,梳拢得光可鉴人。而且她穿了一身寡妇的黑色,没有什么装饰物,就像一根黑色蜡杆。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贝尔夫人的语气极度严厉。
白茗也不怕她,一摊手,“我干了什么?”
“白司令给我发了信息,”贝尔夫人眼底抽搐了一下,“他叫我好好看着你,你惹了大麻烦!”
白茗和白蒂对视了一眼,她无声地笑了笑,随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贝尔夫人说:“他要你天亮去见他,在军部他的私人办公室。”贝尔激动的情绪稍稍克制了一点,变成担心忧虑,“情况有多严重?你能办好吗?”
“不管谁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什么也别说。”
贝尔一把捉住她,紧紧盯着她问:“你能解决吗?这件事到底有多糟?”
白茗还是没有问答,又重复了一遍,“就说你不知道,别说任何别的东西。”
贝尔夫人在身后发出一声尖叫,表达她歇斯底里的情绪。白茗无奈地问:“她真正想知道的是我能不能解决这件事;还是我会不会把麻烦带给她?”
白蒂担心地问,“她把你父亲的信息告诉你了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只是个只会逃跑的胆小鬼。”
白蒂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换成是我要娶贝尔夫人,我也会拼命逃到天边去。”
“黛儿都退休了,你没有这种打算吗?你已经做过贡献了,白司令不会再从你身上榨取什么了,你肯定想象过自由的日子怎么过。”
白蒂两手往口袋一揣,轻松自由地说,“黛儿早就计划好了,她直奔中央走廊区。我没有这样的归宿,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位置,如果哪天白司令示意我给你或者白苓让位,我也丝毫不留恋。”
“白苓?”白茗皱皱眉心,“为什么是他?我不看好他。”
白蒂不太高兴,“你不能用这样的面孔去见他。他虽然知道我们没有全心全意地跪拜于他,但是起码表面上我们要做到如此。他不单不是个心胸开阔的好人,对人对己都苛刻得很。我不想看着你找死。”
白茗转过身看着夜幕里的庄园,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经常会忍不住想象这个家族最后的落幕是怎么样的,鉴于它人口如此壮大,肯定不会像绝大部分的家族那样,日渐凋零,然后灭绝了。所以,我的想象里,它最终就像颗炸弹一样,砰的一声灰飞烟灭。天呀,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这个家族?但是一想到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坐在这可悲地妄想,痛恨就会转移到我自己身上了。”
“你……只有消极的结局吗?你就没想过,改变它?掌管它?”
白茗迷惑地扭过脸,盯着他的眼睛,缓慢地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要我……不不,不可能的!即使他们现在大多数人都很喜欢我,甚至信任我,也拥护我。但是选择族长?这绝对是另外一回事。”
白蒂脸上的神情绝对的认真,他极为严肃,“白蒐不可能永远当家,对吗?你觉得现在看起来,下一任是谁?”
“他还很年轻。”
“但是他还有多长时间能紧紧抓住权柄?大概十年,他就瞎了,这种事也会轮到他的。”
白茗心里很乱,“我不知道,他很少使用天赋,大概能多撑些年。”
“听着,明天他召见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他就是要考验你,他肯定已经要开始考虑下一任的人选了。他很看重你,现在外面已经翻天了,我觉得橘晴可能在家里歇斯底里,冲所有人狂吠。白司令没有马上召见,给你一点准备的时间,说明他还是喜欢你的。”
白茗可没这么乐观,“我倒觉得他是觉得我这边不重要,说实话,今晚的事,我也确实不是主角……他还有什么别的命令吗,除了见我之外?”
“暂时没有,他不会想打草惊蛇的,只命令指联会紧急集合,连夜开会。”
白茗一阵阵的头疼。
变故
诺里蜷缩在地下仓库的小行军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她感觉自己精力耗尽,油尽灯枯了。昨天太疯狂了,像一场持续几天的狂欢。而且现在外头的季风还没完全结束,天色依然暗淡昏暗,好像把繁华的帝都转移到了风沙暴虐的荒野戈壁区。
她正瘫着半昏迷半清醒,隐约听见一阵巨响,好像前门被撞开了似的。还有叫嚷声和嘈杂的议论声。诺里艰难地爬起来,揉了一把头发,连她自己也感觉自己糟糕透了。但是在地下仓库找不到镜子能观看自己。
从电梯上去,忽然间清冷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通常武士单在早上也是个懒鬼,他不会把前门完全敞开,迎接新的一天;而是懒散地摊开在温暖浑浊的前一晚的空气里。
诺里现在才睁开眼,然后就惊呆了。眼前全是人,人群在门外的街角上围拢着,他们不单在看热闹,还在叫骂着。
武士单被一群黑色武装士兵押着带出了前门,他的两手被倒背在身后,两条粗重的链条紧紧束缚住他。
诺里惊慌地跑出去,差点被一阵盘旋而过的风卷了个跟头。她毛手毛脚的行为惊动了巡城警卫队,但是这群穿黑色盔甲的人一看见国家学院的作战制服,就集体性眼盲似的,当做没看见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