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是一幢样式非常复古的老宅,和白氏的奢靡华贵风格不一样,它很简朴,是一幢用传统的砖瓦材料建成的建筑。前院有个大型喷水池,伫立着一些动物雕像,原本应该是草坪绿植的地方,现在只能用人造的草绿色地毯替代。
诺里没有心情看光景,她急匆匆进了大门,姜尚就坐在餐厅的饭桌边上,他满脸疲惫,大概昨晚没怎么睡,现在应该是在吃迟到的早饭。
诺里想要上去质问他,但先看了看周围的女仆,法斯宾娜女士会错了意,忙替姜尚说话,“尚仔一直在等你,他可激动了,昨晚就吩咐我们给你准备卧房。”
诺里愣了愣,“尚……尚仔?”
已经过了40岁生日的学院长姜尚把脸埋进手掌心里。
爱丽丝抖了抖手里粉红色的小裙装,“我们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大了,因为尚仔只说小公主要来,所以我们准备的衣服可能有点小。但是我们准备了一间大大的粉红色房间和四柱床,你肯定会喜欢。”
诺里头疼地停顿了一下,她转向姜尚,恳切地说:“我要和你谈谈,私下的。”
姜尚示意爱丽丝添了一副餐具,她拿出来一只柄上带心形坠饰的勺子,还有几个画着小动物的小碟子。诺里不敢置信地抓起那个玩具似的餐具,瞪着姜尚,“你来真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向精明睿智而内敛的姜尚,现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位置,“我也想问你,你想干什么?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玩死我,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我们有更简洁的方法。”
“好吧!我们……我们能不能停止互相攻击和猜谜,能不能好好地问话答话,这样实在太累了!”
“我的天哪!我们现在想法惊人地一致,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诺里愤怒又厌恶地注视着他,慢慢等情绪退去,“所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发生的事可太多了,在你不知情呼呼大睡的时候,我们已经刀光剑影走了几个来回。”
“但是……我不相信军部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他们肯定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只要他想知道,他会知道的。不过是他现在并不在意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尚烦躁又冷酷地说,“你们可能都觉得白蒐偏爱橘晴,所以一直在给她揩屁股。其实他不在乎,他只是坐在顶上观望着下边而已,不管谁凭本事爬上来,只要他能坐稳位置,白蒐都乐见其成。当然,如果没有本事坐不稳位置,就自己滚出去。所以即使你们一群人冲进荣誉殿堂,大摇大摆地把橘晴从王座上扯下来,白蒐也只是在上边看着,不会管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要顺便给他的殿堂换个装修,再顺手给他的王座换个涂装,白蒐就不会再干看着了。”
诺里紧紧皱着眉头,试图理解这段话里的意思,“所以,我们触动了白司令的利益吗?”
“原本橘晴已经摇摇欲坠,她捣鼓出来的平权军起义部队就是乌合之众,军部的特务小组已经掌控住它了。橘晴在这个破烂组织上寄予了过多的期望,想要利用它搞得我们几个大家族人仰马翻,没空蚕食她的势力。只要她一采取大规模动作,亚当就马上给她迎头痛击。但是你们昨晚做的事,惊动了橘晴,叫她狗急跳墙。橘晴没法容忍一夜之间在十勋团的位置溃泻千里,干脆放弃了长远之计,把平权军这个恐怖组织包装成流浪机械师团体。她现在急于想破坏比赛:如果来参赛和取得胜利的人都是怀着叵测居心来帝都造反的,那么这场比赛的性质就变了,取胜者不再光荣,反而很可能是阴谋家。失败者也不可耻,她的深渊初号就变成了被阴险算计的小可怜。”
诺里只感觉惊心动魄,“就只用了一晚上?”
“如果你不能一招致胜,就不要招惹这个女人。”姜尚现在的语气极其严厉,“能登上橘家族长的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如果你想在帝都生存就要记住这句话。你以为亚当为什么费尽了心思,用尽了手段,就为了离橘氏远点?堂堂亚当,凭什么?因为橘氏族内对待男性,就像饲养牲口一样!你有见过橘氏的男人吗?传言他们被长期囚禁着,只有当需要尽一下繁衍义务的时候,才能从黑牢里出来。”
诺里有点恶心地抬手示意他停止,“我觉得这个早晨我知道的内幕已经太多了,我不能再接收更多了。”
“总之,你最近就老实点,躲在这儿尽量少出门。”
“所以……接下来白司令会怎么处理?”
“不处理。你们狠狠给了橘晴一拳,她的行为方式只是防守型的,所以说她已经示弱了。白司令绝对不会做落井下石这事,他不给你点警告就不错了。”
“那么这些被捕的机械师呢?”
姜尚把眼镜摘掉,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诺里,在这个世界生存是很艰难的,像你,你有才能,又聪明,都活得这么艰难;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要怎么过生活?你是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
灰盒子
“灰盒子”是指安委会拥有的一处秘密监狱,曾经橘吉以为丘英谢尔士被关押在这,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来这里。
镜桐像个押解人员一样走在后头,他的脚步声一下下机械地敲打着地面。脸上扣的面罩非常紧,使呼吸都很困难,幸而橘氏平时严苛的训练,使她呼吸的频率非常缓慢。
“她还好吗?”
镜桐冰冷地回答,“很好,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治疗她,虽然治愈可能极小,但没有白司令的指令,我们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