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像变老了。”
银华没有生气,很平静地微笑,“我虽然是个海克族,但是我也会老的,而且我原本的年纪比你大多了。”
诺里觉得自己有点不礼貌,于是赶紧找补两句:“我也老了很多,我还……丑了很多。”
“没有,你没什么变化。”
不知道银华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但是诺里沉默了一下,“如果您是真心的,那说明不同种族之间确实完全没法统一审美……”
“科曼站长也找你说了吗?那几个新出现的闪客人?”
诺里点点头,“昨晚讲了一大堆。”
“我是不想管,我也管不动了,今天我可能会输掉,毕竟连无限斥力都输得很惨。”
诺里扭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拼接风格的银河乡下人,“我觉得,只要享受比赛过程就行了,反正我就是来享受过程的。”
银华笑容更胜,“我也是这么想的。真奇怪,为什么总是蓝星人最懂我?以前是白蒂,现在是你,哦对了,白蒂还好吗?他……”
诺里赶紧说:“他活着,就是退休了,而且他……他的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
“他瞎了?”银华大概已经了解了有关白氏家族的诅咒,听到诺里委婉的形容,就明白了白蒂现在的处境,颇为遗憾,“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了,知道了你们蓝星人的生命很短暂以后,我就很怕他忽然间死掉,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了。”
“您可以来蓝星啊!”诺里交给他一份蓝星旅游宣传广告,“我们的星域终端建设得还不错,已经接待了好些年的游客了,虽然距离您的故乡有点远,不过我相信这一趟行程是值得的。”
一道阴影投射下来,诺里还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她顺着阴影抬头,果然看到了破娃娃一样拼接风格的闪客人,他好像不懂什么礼仪,直接从银华手里抢过广告纸看了看,然后用别扭的姿势看着诺里:“我们也能去吗?”
“如果有星盟成员身份的话,当然可以。”诺里转身要准备登上悬梯,身后的那个闪客人又拉扯住她,直白地说:“昨天的对手太菜了,他们说你是最强的,你是上一届的第一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和我对战?”
诺里从悬梯的第一阶下来,望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科曼,又看了看远处气得毛发倒竖的珂罗蒂派亲王费舍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这样社交的,我们凡事都会委婉一些。”
闪客人一脸疑惑,“比如呢?怎么样委婉?”
“比如,就算对手真的很菜,上来也得先夸两句。”
他更疑惑了,“为什么?我查过了星盟社交礼仪手册,上面说真诚是最有效的利器。”
诺里忍不住笑了,“那也得双方一样真诚才行。”
他做出一个皱眉的表情,但是呈现在那张皱巴巴的脸皮上,显示出的是惊悚,“你的意思是,站长不欢迎我们?”
诺里想了想,回答他说:“你们的目的是出风头,现在已经达到了,科曼欢不欢迎,都无所依。”
“我们的目的不是出风头,是成功地融入星盟,得到别人的尊重,建设好闪客人的形象。”
诺里忍不住了,“极光客本来就是星盟的成员,还需要改头换面重新融入星盟吗?”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不对……我、我不是……”随着一步步后退,他撞到了机甲的边缘。
诺里跟上了一步,稍微压低了声音,“我太懂你们的意图了,因为我常常想这么干,我想换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彻底抛开以前的错误和荒唐。但是……身份可以换新的,构成自己的属性却不能,蓝星人就是蓝星人,极光客就是极光客。你连接受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要求星盟接受你?”
她说完就一掉头,登上了御虫女王号,非常不幸的是,今天抽到的对手依然是老朋友——辐射星的荧光爵士,诺里甚至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看到对面的机甲剧烈颤抖了一下,机体流露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第二天的比赛依然没有任何意外,银河乡下人又获得了晋级的机会,银华的异变深潜者仅仅抵抗了几分钟,被光波拆解得遍地零件,这是一场没有什么观赏性的比赛,优势是压到性的。
不过诺里看到银华的状态还算好,他没有因为结果太过失落,只是淡淡的遗憾,“可惜我已经要退休了,以后星盟的荣誉联赛一定会越来越精彩,我只能以观众的身份观赏了。”
诺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用了蓝星的方式:比惨。
“我也退休了,当观众没什么不好。”
银华很疑惑,“你的状态还很好哇,为什么急着退休?”
“呃……我、我不想参加了,我玩够了。”
他的眉心位置拧紧,满是小触须的脸上充满了费解,“可是我觉得你坐在驾驶舱里时挺开心的,我不觉得你玩够了,你就应该当驾驶员,你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
“问题就在这,”诺里忽然间决定说实话了,“我不能开心,我一开心问题就严重了。”
“……我不懂,”银华脸上的触须都快打结了,“这是什么谜语吗?”
“这可能是个诅咒吧。”
没有了超新体白洞和无限斥力,闪客族的银河乡下人以摧枯拉朽之势冲进了决赛,科曼眼见着越来越焦躁和神经,决赛前一晚,他又找到了诺里,这次只有他一个,他是独自来的。
“明天的决赛,你有信心吗?”
诺里都不忍心看他憔悴的模样,“科曼站长,即使他们赢了,这也会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这一届的第一名也是不掺水分的顶尖对决,我不懂你在闹心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