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好像真把赵珩这话当成了夸奖,弯了弯眼,很温柔舒朗的模样,与之对应的其下凶兽妖邪四溢的眼睛,二者放在一起非但不违和,反而相宜得要命。
“仍锐不可当,可见非是兵弱,”赵珩笑道,意有所指地看着姬循雅,“而是无悍勇将帅。”
姬循雅颔首,“谢陛下称赞,臣受之有愧。”
随着他的动作,甲胄轻轻相碰,金石相接,撞声泠泠。
不论其身后遮天蔽日的军队,只论姬循雅自己,他本身就已是一件危险至极的凶器了。
见姬循雅毕恭毕敬地见礼,好像看见了一只獠牙毕露的凶兽,向自己低头,实在令赵珩,很难不生出一种亢奋与警惕交织的征服感。
皇帝轻咳一声,方才的异样转瞬而逝,他笑道:“将军还未告诉朕,为何来朕这?”
“天子玉辂,需上将军随行护卫,臣虽未领上将军衔,奈何靖平军中再无高过臣者,只能委屈陛下,由臣护卫。”姬循雅温言回答。
赵珩沉默几息。
姬循雅的意思是,想升官?
“将军战功赫赫,乃国之柱石,”赵珩道:“是朕疏忽了,待回京后,朕定要拟旨嘉奖将军。”
姬循雅看了眼赵珩,不冷不热地回答:“谢陛下。”
赵珩疑惑。
姬循雅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方才看起来明明心情甚好!
难不成姬循雅癖性古怪,旁人顺着他他不喜欢,非要事事都拂他的意,他才开怀不成?
赵珩思来想去,决意不为难自己猜姬将军的心思,由着他去。
姬循雅见赵珩不语,神色无改,静默地伴在车驾左右。
奈何姬将军本就积威深重,虽面无表情,依旧气势汹汹,阴鸷而迫人。
何谨只觉头怕发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地躲到后面。
君臣二人沉默无语了小半个时辰。
赵珩倒不觉得无趣,撑着下颌饶有兴味地去看诸将帅的甲胄纹样。
俱是英姿勃发,挺拔玉立的青年人,看得赵珩心情都随着上扬,又想起陪都内那些个重臣宗亲萎靡不振的德行,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姬景宣咒我!
姬循雅瞥了眼赵珩,见他津津有味地看着一人的佩刀。
姬循雅忍不住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剑,剑柄尤素,与绮丽华美无干,却仿着昭朝王剑的式样,力求古朴大气。
姬循雅又瞥了眼赵珩,这次皇帝陛下目光落在一千夫长脸上。
赵珩心中感叹:果真青年才俊。
皇帝又……
姬循雅终于忍不住,猛地回头。
黑眸凌厉,正与赵珩含笑的目光相撞。
“怎么了?”
姬循雅冷冰冰地别开视线,淡淡回答:“臣无事。”
他目不斜视,“有斥候来报,再行进五里,便可见迎接陛下的朝臣,请陛下稍稍收敛,勿失仪态。”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赵珩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他身上。
从心口爬上喉结,再向上……
烛火似的,慢条斯理地灼着。
炙得姬循雅心浮气躁。
“原来是姬将军关怀朕,怕朕在群臣面前失仪,”赵珩笑眯眯道:“朕还以为,将军是,”他突然伸手,把缰绳用力朝车驾的方向一拽,陡地拉近了二人距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