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愣了一秒,翻过下一页,只见纸张上停着极飞扬跋扈的四个墨字:首战告捷。
赵珩不由得抚掌道:“好!”
崔抚仙忽地听赵珩出声,立时猜到了文书内容,明知故问道:“可是姬将军大胜?臣在此恭贺陛下。”
赵珩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轻咳一声,将信递给崔抚仙,故作云淡风轻道:“八万精兵,且皆配利器,又有后方粮饷补给源源不断送过去,循……姬将军若首战失利,才出乎朕的意料。”
崔抚仙望着自家陛下扬起又被竭力压下,压下又不自觉扬起的唇角,无言地接过了军报。
看见军报内容,崔抚仙更无言了片刻,旋即摇头轻轻一笑。
这封信不必说定然出自姬循雅之手,如此狂妄放肆,寻常人根本模仿不出其分毫。
然而见赵珩唇角含笑,又觉得喜意充盈。
崔抚仙想过姬循雅不会败,但没想到首战胜得竟如此迅速。
赵珩打开另一封厚的文书,这份倒是详细记录了战况,他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弯了弯眼,一面递给崔抚仙,一面道:“首战歼敌万余人,哦……还烧毁了些粮草补给,是大胜,但也算不得奇功——抚仙,你说朕该犒赏全军上下什么好?”
崔抚仙:“……”
陛下可能没注意,因为过于高兴,他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他双手接过军报,刚看两行,就听赵珩道:“赏金自然是要赏的,抚仙,先帝一朝时打胜仗赏金多少?可有定额?”
不等崔抚仙回答,赵珩就道:“嗯,先帝那一朝甚少打胜仗,大约也无成例,”他无甚情感波动地说了句,偏头,“唤户部尚书来见。”
韩霄源道了句是,领命而去。
崔抚仙欲言又止。
赵珩道:“崔卿,有话直说。”
崔抚仙沉默片刻,“臣,臣无事。”
赵珩也不在意,略一颔首,似是极漫不经心地说:“待卿看完,便让人抄录几份,传阅诸臣知晓。”
至于写着首战告捷的这封,赵珩晃了晃信,还是他收起来为好。
绝非皇帝陛下有意私藏,而是不愿意给姬将军本就嚣张的声名上再火上浇油。
崔抚仙含笑道:“是。”
得益于皇帝不遗余力地宣扬,不足半日,姬循雅首战告捷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
不仅胜了,还是一场如此漂亮、迅速的大胜,一月前围绕着帝王命姬循雅出兵的争议与阴霾随之一扫而空。
户部下午就上折,拟出了对全军褒奖赏赐,比旧有成例多一倍还不止。
翌日早朝,口中状若浑然不在意的皇帝陛下恨不得将捷报贴在场诸人的脑门上。
散朝后,有大臣感慨道:“陛下对姬将军当真是宠幸之至,梁侍郎,您说是不是?”
梁声乃是新晋的户部左侍郎,先前在边地为官十余载,政绩斐然,被皇帝越级擢升调回了京中,因尚书之位空悬,梁声能力过人,着暂摄兵部尚书事。
梁声才回京不久,闻言偏头看去,他不认识此人,亦不知此人为何要同他搭话,听此人意有所指,梁声只道:“既是大胜,又是陛下临朝后第一场胜仗,有厚赏也属应当。”
况且赏赐也不是只给姬循雅一人的,是犒赏全军,而皇帝对姬将军的赏赐只按旧例,相较之下,只能算平常,至于其他,陛下道容后再议。
那官员还要开口,梁声不耐烦再听,朝他点点头,大步离开。
京里面人说话怎么都这样古怪?梁声心道。
那官员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
武将步子大,已走出数丈,他当然不能小跑着追,话说到一半梁声就转头离开,显然未把他放在眼里,更让他羞恼。
“陈大人,”一个含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说什么呢,本官也想听听。”
他僵硬地回头,先看见了个绯红官服的高挑人影。
是,冯延年。
……
十日后,屏婺关外驻地。
待听完完帝王犒赏全军的旨意,姬循雅垂首,双手接过圣旨,道:“臣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