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卧室非常宽敞,配置上依然秉承了外面的高奢风格,屋内也极尽奢靡。
色调却很统一,显得非常高级。
雾霾蓝与月光白的结合,有一种身处漫无边际的海面般的开阔又静谧的感觉。
墙边的桌子上有个摆件很奇妙,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站立着的人形雕塑,但是看不到具体的样子,因为全身被白色的布覆盖,布的轮廓维持着被风吹起的样子,他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双手抬起,似乎想要捕捉风的痕迹。
她看着这些东西,又想起之前和他的一些谈话,脑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想要去捕捉时却又难以抓住具体。
他似乎……很执着于眼睛、色彩之类的东西。
谢译桥走到一面装饰墙前,说道:“这个墙绘那天刚画完不小心被我泼了酒,糊了一块,你能否帮我补一下颜色。”
这个是一副漂亮的酒精水墨流体画,三种冷色被吹成流动的线条,带着一种自然地流淌感,再加上金色的镶边点缀,有一种随意的精致感。
墙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需要的工具,旁边是打开的一套斑斓,还有画画需要的所有画笔。
“这个我……恐怕不行。”
男人挑眉,“我听钟朗提起过你学过十几年的绘画,怎么,梁小姐连这个面子都不肯赏吗?”
梁晚莺看了看桌上漂亮的颜料和已经一年都没再碰过的画笔,没忍住摸了一下。
“你随便一试,画坏了也无所谓。”
美丽的颜色在清冷的日光灯下,如同流动的宝石,她有些心痒。
试着去触碰心动已久的颜料,可是就在拿起画笔蘸取颜料的那一瞬间。
相同的动作宛如打开回忆魔盒的钥匙,瞬间触发了噩梦之眼。
她又回到了那个漆黑一片的晚上。
画架上未干的颜料,掉在颜料盒中的笔,地上的耳机,猩红的闪烁灯,兵荒马乱的卧室和躺在担架上的面无血色的父亲……
尖锐的回忆如一潭死水中长出的黑色藤蔓,从手臂开始蔓延,直到攫住了她的心口,填满她的大脑。
她的眼前一黑,手中的画笔似乎有千斤之重,终于再拿不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梁小姐?”男人关切地声音响起,将她从泥潭中拉扯回来。
“对不起,”瞳孔重新聚焦起来,她的手死死抠住桌角,指尖的血色被逼退,透着苍白的纤弱,“我……尝试过了,是真的画不了,实在是抱歉。”
“画不了就算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译桥握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起来,可是情绪还处于应激状态的她条件反射地一挥手。
可是刚刚谢译桥还给她的手链并没有戴上,只是握在手里,这下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啪——”
清晰的一声脆响,翡翠质地的平安扣在和坚硬的地板撞击下,四分五裂。
瞳孔骤然紧缩,她呆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回过神以后赶紧跑过去试图将地上开裂迸溅的平安扣捡起来。
因为摔得太厉害,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她蹲下去,四处搜寻着碎片。
此刻的她看起来脆弱又慌张,低头频频巡视的样子仿佛走失于沙漠中的雀鸟,在急切寻找救命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