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般轻巧的一句话,便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摔碎。
他当然知道。
从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
所以能陪他走过这么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令人满足的了。
是的,她本该有大好的前程,而不是围着他这般一个陷在泥潭中的人。
泥潭会腐蚀一切的生机,他不该那般自私,偏要强求她留在自己身边。
“希冀”这一词,从不属于他,但她太温暖了,就让他再自私一点,在这片刻的暖意里头再沉沦一会吧。
像是自嘲般,温无越无声地笑了一下,将那阵低落情绪调整好,把面前的少女轻轻揽入怀中。
心脏似是凭空撕裂开一大片缺口,呼呼的北风正在往里头汹涌地灌进。
他将脸颊深埋在肩窝处汲取着那股清雅的香气,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她脑后的乌发,试图用这点稀少的暖意来填补心腔中的空缺。
只不过他虽是尽力掩藏了自己真实的情绪,但声音中还是带着一股难以自抑的哀伤。
“温无越,自然是想娶姚念芸为妻。”
“很想很想……”
如银的月辉摇碎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亦同样照得青年侧脸苍白如纸,像一捧新落的雪。给人一股柔弱的感觉,宛如即将碎裂开来的琉璃。
姚念芸抬手,回抱住他的脊背,灵力悄无声息地探进他深处的识海。
那棵顽固的漆黑荆棘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她松了一口气,只满心满意沉浸在即将拔出那最后一簇荆棘的喜悦中,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他此刻话中的颤意。
待姚念芸重新扬起眼眸时,怀中的人早已恢复成如往常那般的温柔笑容,她眉眼弯成勾玉的弧度,脸上也满是期待的神情,捧着他的脸道:“那就好,师兄别忘了下婚书定婚契,你可是要来娶我的人。”
她眼珠提溜一转,笑吟吟地瞧着他道:“在此之前……我要先收点利息。”
被风吹得微凉的发丝轻柔地扫过脸颊,勾起一阵痒意。
温无越轻轻按住脸上那双细嫩的柔夷,瞧着她清澈水眸中不加掩饰的喜欢,心下已然平静了不少,此刻也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什么利息?”
天色愈发暗沉,街上的行人如织,逐渐变得喧闹。
坐在最高的阁楼顶上,能直接看到焰火在不远处的天幕中炸出最盛的花。
姚念芸依偎在温无越怀中,既兴奋又好奇地俯瞰万丈之下的长街。
从高处往下看,整条长街都浸在万千鱼龙舞灯之下,流光溢彩。
远离了觥筹交错的嘈杂之音后,此刻耳中便只听到了偶尔呼呼的风声,还有那时不时响起的焰火砰声。
“这里还真是绝佳的观赏之处,都不用去挤那虹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