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筝相斗的局面留在了昨日。
偶有“路过”太清殿,听得懂琴音的宫女,也没再听到什么新鲜的合奏。而薛玉润弹筝曲并不固定于某一首,往往是几首庆贺的曲子混着弹。也不知是没有拿定主意,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乞巧节究竟想弹哪一首。
过了一天,楚正则也习惯了北殿的筝音。
薛玉润素来勤勉,晚膳后没过多久,北殿便又响起了《庆四时》。
楚正则闭着眼睛,和着筝声,素手轻扣桌案。听到夏时青竹泠泠,他索性从剑架上拔出佩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行至中庭。
《庆四时》其实也很适合练君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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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润弹完几遍《庆四时》,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她吹开杯盏中的玉衣金莲时,珑缠压低声音笑道:“姑娘,陛下方才和着您的琴声,在中庭练剑呢。”
“婢子不甚懂,只觉得陛下的剑法清俊优雅,甚是好看……”珑缠方才远远地看了一眼,此时忍不住想跟薛玉润夸上两句。只是她话音未落,便见薛玉润放下茶杯,径直走到正对着中庭的窗户前,一把推开了槛窗。
天色略暗,天际的云乌压压的。玄衣箭袖、朱缎束髻的少年倚在苍苍柏树下,交臂抱剑,寻声而望。
推开的槛窗里,少女正看着他。
乌暗的云压不住这朵俏生生的花。她是枝头最盎然的春意,开至深冬也不会败落。
他不由得微微挺直了脊背,握紧了手中的剑。
松柏苍苍,而他是初升的朝阳,修长俊朗,有最蓬勃的少年气象。
廊下的宫女宫侍们,都忍不住悄悄地飞快看了一眼。
“他和着《庆四时》练剑的时候很好看,是吧?”薛玉润忽地转身问道。
珑缠怔愣一瞬,连忙点头。寻常宫女和宫侍自然不敢直视天颜,但珑缠毕竟是薛玉润身边的掌事宫女,倒没有那么忌讳。
“把我的筝搬到窗下来。”薛玉润说罢,看向窗外的少年,挑衅地一笑——借着她的琴声扮潇洒少年?行啊,来,她这就让他“畅快淋漓”地扮一扮。
可他们隔得并不算很近,至少不足以近到让楚正则能一眼看透她的每一个神情。他只看到她朝他露出明媚的笑容。
此后桌挪椅动,他还没回过神来,先垂下佩剑,预备与她筝音相合。
然后,他就听到了《碧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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