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若未闻,拔出匕首,任由鲜血飞溅身上,自顾自的道:
“莫叫,这才哪到哪,我腿脚的残疾和脸上的疤无不是拜你所赐,成为乞丐,也是托了你的福。”
“知道为何我始终没有就这样孤零零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吗?也同样是因为你呐。”
“你若是死的太过轻松,又怎对得起我四年来的苦熬。”
说完,手上的匕首又狠狠地刺入大汉的另一条腿。
“说来也当真是可笑,我这辈子竟然能硬挺到十四岁。”席正先的双眸浮现一丝讥讽,又满是愤恨。
“狗日的老天,这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扎了大汉一刀又一刀。
“两岁,孪生阿姊病死。”
“三岁,干旱,家无余粮,大父大母绝食而亡。”
“四岁,阿父、大兄、次兄被人强征入军,至今下落不明,同年,三姊出嫁,阿母撑起整个家。”
“六岁,阿母积劳成疾,病死,自此五姊卖身,四兄地里刨食,才让我们勉强维持生计。”
“九岁,噩耗传来,三姊所居的地方,遭乱军屠村,五姊被主家打死。”
席正先愤然的眼神逐渐变的空洞。
“我明明会制造肥皂、水泥、玻璃、酒水、香水……我完全有能力让全家发家致富。”
“可谁叫我时逢乱世,病疫、旱灾、兵灾、乱匪……而今天下虽定,但各地依旧有四处流窜的叛军和盗匪,黔首更要受世家门阀,泼皮无赖欺压。”
“本想着天下初定,受限于身处的环境,就想着制作少量的白盐。”
被刺的有些麻木的大汉听到白盐二字,脸上浮现一抹波动。
席正先注意到了大汉脸上的惊疑,哂笑道:
“是不是颇感意外?谁又能想得到如今风靡天下的雪花盐,出自九岁的孩童之手,我亦对人心险恶有了新的认识,更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试试就逝逝。”
“村子莫名被盗匪所屠,除去我和小妹外出捉鱼,无一幸免,流落在外,却又不慎与小妹失联。”
他自嘲的笑了笑:
“呵呵,我,聪颖早慧,身负血海深仇,还有一个失散妹妹,怎么看,都是拿了主角剧本,你说,我怎么就沦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席正先说到这,匕首瞬间没入大汉肩膀处。
“原来生得好看也有罪,你更有一双发现美的好眼神,我特意抹的乌黑的脸,都被你瞧出来了。”
“我狠下心,自毁容貌,都不曾让你放过我,还打断我一条腿,让我沦为与野狗抢食的乞儿。”
“你就说你该不该死?”
“这些年来来,我就不断告诉我自己,不要让我逮住机会,千万不要让我逮住机会。”
他眼神凶戾,不紧不慢的拔出匕首,用大汉身上未曾沾染血的衣裳擦拭完匕首和双手,便拿起身边的拐杖,站了起来。
“知道我为何要选这个地方吗?只因身为乞丐的我,时常就会来此处找食,找无毒的果子和蚁虫果腹,我们现今所在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窝凶恶至极的蚁群,你躺的位置更是蚁群回巢的必经之地。”
席正先说话之间,已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汉本就失血过多,显得较为苍白的脸,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他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漠然望着黑色的蚁群像一层细沙一样爬满大汉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