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研压根就没去大门处,而是转身向无涯派深处走去。无涯派昨日行进至正殿的路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除了随处可见的翠竹和海棠,便瞧见忙碌干活的外门杂役,修习练剑的内门弟子。大家各司其职,尤其显得陆研这个穿上了无涯派校服但依然格格不入的少年像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你,过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研疑惑地抬眼过去,瞧见了安墨言。她倒是如愿以偿地入了内门,看身上的花纹修饰繁杂,和自己素气的同色系校服相比显得尤为矜贵,应当已经成了某位长老的亲传。
陆研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不是很想认识她。不过看安墨言一双眨得像是患了眼疾,陆研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陆研:“什么事?”
安墨言神神秘秘地凑近他:“你是不是想找亲传弟子的居所啊。”
陆研:“。”
见陆研沉默,安墨言忽然笑起来,踮起脚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随后她轻声道:“陆兄,你真的好装。”
这句话惹得陆研冷嗖嗖地看了她一眼。
安墨言笑道:“亲传弟子住在正殿后面那个独峰上,需要御剑过去,你应当还不会吧?”
陆研:“……我会学的。”
安墨言与陆研相处两天,已经知道这闷葫芦少年的表达方式。
她继续道:“还有一个办法。”
“一些没有学会御剑的亲传弟子,比如我,可以向正殿后方的一位穿着蓝衣的盲眼修士出示令牌,而后可以乘坐他饲养的仙鹤过去。”
安墨言忽而抖了抖袖子,从袖口中落下一物。陆研垂眸看去,便瞧见一个白玉做的令牌,上面镌刻的正是安墨言亲传弟子的名字。
“哎呀,不小心掉了令牌,”安墨言道,“师弟,不多聊了,我得去找长老补办。”
她狡黠地朝陆研眨了眨眼。
陆研:“……”
虽然对安墨言的身份愈发感到疑心,不过白来的令牌不要白不要。他环视四周,发现周遭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这里,于是掩在袍袖下的小指一勾,用灵力托着令牌收进了手中。
而后,陆研平稳地正视前方,气度冷静,像是被吩咐了去做什么事情般,每一步都看不出任何做贼心虚的感觉。
及至绕过正殿,陆研才知道为何安墨言如此放心给他令牌,让他混进后山。
与其说穿蓝衣的是个修士,不若说他更像是个行将就木的凡间老人,白发皑皑,面目苍老,浑身散发着一股即将死去的暮气。而他的一双眼睛竟是被人剜掉,只留空旷的眼洞。
陆研默不作声地把牌递给他。
老修士颤巍巍地伸出一只孤枯的手,仔细地在令牌上摩挲一阵,随即他嗓子里发出一声古怪地“咕咕”声,便再次将令牌塞回了陆研的手中。每一个动作都缓慢且哆嗦,好像破旧的机关盒子,令人担忧下一秒就会尽数散架。
陆研扭过头,便瞧见一只洁白的鹤停在了崖边,安静地扑腾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