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香的香头晃动着火苗,一双粗糙的手上下晃动了下手中的香,火苗灭去,三柱香生烟。恭恭敬敬行礼。佛母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孙武石像。孙武手持兵书,昂首挺胸,睿目远眺,似在观览山川,思索如何排兵布阵,又似是胸有韬略,只差拔剑,号令风云。孙武,兵家至圣,百世兵家之师!他是乐安人的骄傲,如同一尊神明,承接着无数人的香火,庇佑着这里的百姓。天王陈戈走至佛母身后,低声道:“高家港的管家蔺秀子来了,说有大事件求见佛母。”佛母目光注视着石像,轻声问道:“安全吗?”陈戈点头:“佛母放心,蔺秀子身后没有尾巴。”“那就让他过来吧。”佛母沉吟了下,最终同意。蔺秀子进入孙武祠,先上香,之后才是跟着佛母至了走廊。佛母率先开口:“登州府出了变故,这事我听到消息了,若是说那里的事,大可不必再开口。”蔺秀子没想到佛母的消息如此灵通,转而道:“蔺护法让我通报佛母两件事,其一便是登州府变故,既然佛母知悉,我便不再多言。这第二件事,便是蔺护法今日会来乐安,为佛母引见一个人。佛母目光一冷:“今日便来,还是为我引见一个人?蔺几道难道老了,忘记了规矩?”为了安全起见,佛母并不会暴露身份去见陌生人。虽说山东对白莲教的打压不是很严厉,但毕竟上不了台面,走不到阳光下,万一被什么人给下套,甩着鱼竿便将自己给钓了,那白莲教的伟大事业可就彻底泡汤了。蔺秀子知道佛母的担忧,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了过去:“但这个人,佛母应该会见一见,事关大业。”“这是?”佛母接过玉佩看了看,目光盯着“顾”字,神情微变。蔺秀子言道:“这是藤县孙炳之子孙永正拿出来的玉佩,据他所说,是定远侯顾正臣给的。”“顾正臣的玉佩?”佛母豁然起身,捏着玉佩,心头激动起来,看向蔺秀子:“如此说来,蔺几道要为我引见的,是孙永正?”蔺秀子重重点头:“没错,是他!”佛母的高兴难以掩饰,踱了几步,转过身来:“蔺几道这次立下了大功,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我们能通过孙永正与顾正臣搭上线,那便能想尽办法将顾正臣降服,此人一旦成为我白莲教中人,日后要翻这朱家王朝,便如虎添翼!”顾正臣很强,强到了不可忽视!他的存在是对白莲教的一个巨大威胁,文登白莲教被他连根拔起,便是一个明证!可若是顾正臣加入白莲教,那这致命威胁转瞬之间便成了绝佳助力!何况此人深得民心,在军中也有不小威望,若是能通过他之手,笼络一部分军队,弥勒佛国可期!想通了这些,佛母有些急不可待:“蔺几道在何处了?”蔺秀子回道:“这时应在半道了,半个时辰后应该可以抵达乐安。”佛母点了点头,吩咐道:“就选择在这孙武祠后面的小祠堂吧,让蔺几道务必将人带来!”蔺秀子领命,匆匆而去。天王陈戈走近佛母,笑道:“不得不说,蔺几道好是聪明,竟想到了如此曲线迂回之策。有了孙永正,那我们见到顾正臣便容易了。只要见到他,事便好办。”佛母看向孙武石像,沉声道:《孙子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我们现在是守,藏在九地之下,不见日月。可一旦见到顾正臣,那我们便是攻,九天之上,任我等挥舞风云!”只要见到,就有法子将顾正臣拉下水。最麻烦的,就是见不着。一个农夫背着菜篓子走了过来,对陈戈嘀咕了几句。陈戈摆手,让人离开之后,走向佛母:“刚刚收到消息,圣女持柳,还有其妹妹容音已经进入了乐安。”“持柳不是被抓了吗?”佛母有些诧异。陈戈微微摇头:“个中内情还不知晓,但负责安全的苟游人见过持柳,还教导过容音隐匿、潜藏的本事,想来不会有错。这会苟游人正在调查其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佛母想了想,言道:“让苟游人调查好,确定没问题之后将她们二人送过来,正好一起见见藤县的孙家少爷,这个人很重要,身边需要留一个我们的人,持柳、容音,看看孙公子相中谁吧。”陈戈了然,转身而去。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持柳、于凤下了马车。持柳看了看客栈牌匾上的“大善客栈”四个字,还有牌匾上方插着早已枯萎的柳枝,又暼了一眼不远处售卖黄纸、佛具的摊点,迈步走入店铺,没有理会迎面的伙计,直接走至柜台,对掌柜道:“店家,打探下这乐安可有长寿八十四的老人?”掌柜胡山信猛地抬头看去,抬手让伙计去忙,赶忙走出来,笑道:“乐安长寿八十四的倒是不多见,但想着长寿八万四千岁的有不少,两位姑娘,请入上房。”推门而入。胡山信在门口看了看,见没人赶忙关上门,有些惊讶地问:“圣女怎么突然到了乐安,我们可是听到消息,文登府那里——”持柳疲惫不已。这段时间经常颠倒赶路,时快时慢,还绕行了二百余里,这才安全抵达了乐安。持柳看着胡山信,言道:“还请胡护法告知下佛母,我持柳有罪,愿领罚!”胡山信摇头:“佛母不在乐安。”持柳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我是圣女,佛母安身在哪里,我多少还是知晓。出了如此大的事,她没在寿光,便是在乐安。唯有这里,她才感觉到安全。去吧,另外准备一些干净的衣裳,热水,我们姐妹都要洗一洗风尘。”胡山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于凤看向持柳,轻声道:“姐姐,佛母惩下很严,我们这次犯了如此大的过错,整个文登白莲教被连根拔起,佛母定不会轻饶,这个时候找她,合适吗?”持柳端坐着,叹道:“现在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明:寒门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