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暗隐堂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都已把自己的命卖了出去,是生是死只靠他们自己。而黎洛亦是暗隐堂的人,若是有一日她也失手了。
恐怕她所受的责罚,只会比刚刚那个男子惨烈万倍。
念及此她抬眸看着黎洛,漆黑深邃的眸中满是复杂神色。
黎洛垂眸笑了笑,偏开头轻声问道:“你的伤好了?”
“嗯。”林思慎点了点头,她轻叹了口气道:“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养上几日就好了。”
黎洛望着她的左肩,怔了一会才笑道:“你这回算是立下大功了,入了兵部任职,日后应当会像你父亲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吧。”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怕的就是哪日真要上战场。”
说完她想起今日在城西看到的那家胭脂铺,便轻声问道:“云鎏的事办妥了吗?”
昏暗的烛光之下,黎洛的面容柔和而清婉,她点了点头道:“办妥了,她如今在城西开了间胭脂铺,叫云记,听说明日就要开张了,你可要去捧场?”
林思慎走了过来坐在黎洛身旁,她扯下了面上的黑巾,她若有所思的摇头道:“罢了,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为好。”
黎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而后端详着林思慎的脸,突然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养伤养了几日,倒是胖了一些。”
林思慎神情一僵,她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叹道:“别提了,我祖母她这些日子可给我炖了不少鸡汤炖品,说给我补血气,一碗一碗的往我肚子里灌,我如今可是闻到鸡汤就想吐。”
黎洛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有人惦念着你,你就该知足了。”
她这好似随意回应的一句话,却让林思慎有些愣住了,她默默垂下头,岔开话题道:“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黎洛眉头微蹙,答道:“寮国使臣入狱后,四方皆在蠢蠢欲动,刘策派人暗中潜入了幽州,又在庆国公府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思忖道:“庆国公和寮国使臣,为何刘策会同时派人监视幽州和庆国公府,他们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黎洛见她若有所思,便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庆国公是太子的人,若是庆国公当真跟寮国使臣有联系,那此事应当关联太子。”
“上次刺杀皇帝的刺客,据查也是寮国暗探。”林思慎眉头越皱越紧,她仿佛看到了二皇子正在悄无声息的张开了一张网:“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向来对寮国极为厌恶,如今刺杀他的人是寮国人。若不能和谈的话,恐怕又要起战乱了。”
黎洛点了点头:“这还是后话,刘策若是有所动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此时我们还是继续按兵不动为好。”
林思慎轻轻一笑,表示道:“我不会轻易出手,我现下只需要一张完整的情报网,一张渗透天下的暗网。”而后她抬眸,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凌厉自信的光芒:“而我要成为这张网的中心。”
黎洛懒懒的撑着额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派去青州的人可是没了消息,你这张网恐怕不能渗透到你家那位美艳郡主的地盘。”
说起这个消息,林思慎不免想起今日在王府和沈顷婠的对话。
自从知晓沈顷婠牵涉朝堂之后,林思慎就暗中派人前往青州察探,如今这些人显然是被沈顷婠扣押了。只要沈顷婠在,她想渗透青州,恐怕就是难如登天。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九王爷的封地在青州,凭借沈顷婠的本事,我们的人若是能渗透青州才算是稀奇。”
黎洛轻笑出声,她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你对她的评价看来很高,难不成你在她跟前又吃了瘪?”
林思慎眉头紧蹙道:“她这人实在难揣摩,到如今我也没能查清她的底细。”
黎洛站起身:“反正你们就要成婚了,等成为同船人,她总会透露一些消息给你。”
林思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并未说什么。
黎洛径直走向了床榻旁的木案,她提起一壶酒放在桌上,笑道:“我今日买了一坛竹叶青,可要陪我饮上两杯。”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了”林思慎垂眸一看,桌上只摆着一个酒杯,看来她若是没来,黎洛应当是准备一人独饮。
黎洛笑了笑,又取来了一只酒杯,放在林思慎身前:“不过突然想饮酒罢了。”
提壶斟酒,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林思慎垂眸看着酒盏之中,那色泽金黄微带青碧的酒液,凑上前去嗅了嗅,眉尖一挑抚掌笑道:“闻着便知是好酒。”
黎洛今日的确奇怪,平日极其克制的人,竟是连续饮了三杯酒下肚,而后撑着额角懒懒的看着林思慎。
林思慎可不像黎洛,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美酒。
林思慎喜爱竹叶青,虽然伤口才好,可一杯酒下肚后,她忍不住亮着眸子将酒盏推到了黎洛跟前:“再来一杯。”
黎洛按着酒壶,白皙素净的面容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她痴痴一笑歪头道:“你只能喝一杯。”
“小气。”林思慎撇了撇嘴,而后盯着黎洛看了半晌,突然认真的开口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黎洛眯着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而后慵懒的拖长声音道:“再寻常不过的日子。”